此时,在千里之外的襄阳城南,宋启愚正和水司的属吏们组织民夫开采、搬运着石料。宋启愚跟普通民夫一样,推着独轮车,在山石坑和石料场之间来回运送着大大小小的石块,唯一不同的是,别人都光着膀子,而他穿了一件背心。在石料场卸完了车,宋启愚拍拍手上的灰土,将车推到一旁,用瓢在大水缸里舀了半瓢茶水咕咚咕咚喝下,又对着旁边的属下喊道:“穆六子,这几缸茶剩一半了,水也凉了,新茶烧开了赶快添上。王石头,让那边装满石料的车和那些拉木头的车往大堤上运。”他走向旁边的凉棚,打算歇歇脚再干。几十个民夫见宋大人过来,急忙站起来。大家憨笑着跟宋启愚打招呼。宋启愚也笑笑说:“乡亲们快坐下,歇一会再干。”一个汉子仗着胆子说:“宋大人还真行。我原以为大人就是做做样子,没想到,大人一点不惜力,这两天跟我们干一样的粗活。”宋启愚摊开双手说:“我没你们干的多,我这手上连个厚茧都没有。”一个上了些年纪的民夫说道:“大人是读书人,本就跟我们不一样,只是,大人跟以前的那些老爷也不一样,吃得了苦。”宋启愚说:“老哥,我这是心里着急呀。从现在到汛期只有一个多月了,这石堤修不好,我心里不踏实呀。即使只从夫人城修到禹王庙,这工期还是紧了些。希望今年没有大汛,我襄阳的百姓能平安度过这个夏天。若再有一年时间,我定能将石堤建成。”有个小伙子站起来说:“宋大人,岘山的百姓都感激您减免了这半年的皇账。”宋启愚笑着说:“你是习家池的小伍子吧。这青黄法本就规定年底还账,可有些官吏却硬让百姓分成上下半年两期还这个钱,而且还增加了利息,这样做本身就是错的,抓你们就更不应该了。我让他们放了你们,并降低了利息,只是做了我分内的事情。”小伍子很激动地说:“大人还记得我的名字。”宋启愚接着说:“你忘了,当时,你们几十个人在大堂上还骂我呢,数你骂的凶。我手下的属员冲上去就想揍你,被我喝止住了。”小伍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小的该死,当时也是急了眼,心想反正还不上账了,嘴上痛快痛快,被关挨打也认了。”宋启愚呵呵一笑说:“好了,嘴上也痛快了,我也把你放了,现在,该接着干活儿运石头了。”众民夫嗷嗷叫着跑出凉棚,谁也不甘落后。小伍子拿着工具,跟在宋启愚身后,边走边问:“宋大人,你别的命令都好,就是为啥要除茶改桑呀?有好多农户都在暗地里咒你呢,你图个啥呀!”宋启愚认真地说道:“我知道茶农们一下子接受不了。但多则一年,少则半载,他们就会明白我的用意。只要你们相信我,三五年之内,我一定让襄阳的老百姓生活得更好。”
第二天,宋启愚的身影又出现在丁家嘴大堤上。他先检查了一下工程的备料情况,又向几位匠师求教了汉江的水流和石堤的建造工艺情况,还查看了民夫们的住宿和饮食状况。其后,他找来一批刚刚经历了除茶改桑的民夫,了解他们的困难,保障他们的生计。最后,他又亲自参与了打桩、挖土等筑堤工作,直到酉时才回府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