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渚，我好后悔我害了你……”这话是他说给自己听的，他后悔自己选择错了，害了自己的爱人。</p>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此刻他无比相信，若是没开始，若是听了师傅的话，或许结果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p>
……</p>
“求求师傅救救允汌，求求师傅……”</p>
活下来了，但也快要死了，求过了天和地，没用，求过了自己和他，也没用。</p>
师傅来了，所以只能求师傅救命。</p>
可苍唯真君摇摇头，叹道：“允汌全身经脉骨骼寸断，精气神损耗过巨，甚至连修为根基都没有保住，这样的伤，若不是你用自己精元给他续命，他活不到现在。”</p>
“方漓渚，我救不了他，正如我当初一念之错，也救不了你！”</p>
唯有苍唯真君自己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他和古允汌带给方漓渚的因果未了，救也是错，不救更是错。</p>
这劫，谁也逃不过！</p>
就这么结束，或许还好些！</p>
可苍唯真君老目迅速转向另一人，不顾自己徒儿的命，反而在乎起他人重伤。</p>
“这位道友肉身强横，虽然受伤，修为耗空，但并无大碍。”苍唯真君说的正是江瑚，一番检查，似乎想到某事，却又一副无法下定决心的神情，游离不定。</p>
方漓渚受古允汌保护，虽受伤并不致命，战后连同江瑚这个恩人一并救下。</p>
至此刻，明知丈夫必死，但方漓渚扔用自身精元灌输入古允汌体内，以磅礴精元焕发生机，强行给丈夫续命。</p>
“方漓渚，你这么做会伤了自己的根基，放他去吧！”苍唯真君出言阻止，他不想让自己唯二的徒弟双命陨落在此。</p>
若死一个便能了却这因果，那便如此好了。</p>
但，此刻的方漓渚又哪里肯听，损失精元，使她容颜速老，一头青丝漂白，生气渐弱。</p>
可她不停凝聚精元灌输给古允汌，即便不要自己的命，她也无法看着爱人就这么样子死去。</p>
“唉，早就料到今日的劫难，可我当初为什么还要那么做，鬼迷心窍。”苍唯真君喃喃自语，自责不已。</p>
这一切在苍唯真君看来，都因他自己而起，若不是他收方漓渚为徒，怎么会有她和古允汌的感情，没有这份感情，此刻的他们怎么会濒临死亡。</p>
眼看两个徒弟生气渐弱，再过一会儿怕要双殒命，苍唯真君终究不能干看着。</p>
“这位道友，我虽不知你是谁，但为救我徒，我只好取你精血一用，看你也是命劫多舛之人，命硬之人该是死不了。”苍唯真君顿时打上江瑚的主意。</p>
随即，苍唯真君一指戳向江瑚心口，引一滴精血于掌间。</p>
大道之力封锁，炼虚空为熔炉，开始炼化精血，将其中精华与丝缕肉身大道之力凝炼成液。</p>
“这位道友肉身大道奇特，这一滴精血精华，应该可保下允汌的命，但能否让允汌恢复如初，尚未可知。”精血精华当即给古允汌服了下去，苍唯真君让方漓渚撤下，自己亲自施救。</p>
“道友，逃亡路上巧遇，是你救我们夫妻二人，但此刻竟还要取你精血救我夫君，实在是方漓渚对不起你。”方漓渚竟跪在江瑚身前磕头，不为谁知道，只为自己心中愧疚。</p>
这师徒仨，也不愧是师徒！</p>
“允汌肉身伤势恢复，可修为根基受损，他自燃精血退敌，一身精华亏损，再好的灵丹妙药也补不回来，他这后半生怕是连普通人都不如。”救活古允汌，苍唯真君是真没有办法再为他恢复修为，连连叹息。</p>
方漓渚守在古允汌身边，黯然神伤：“能让允汌活下去，我便知足了，谢谢师傅。”</p>
眼看自己这两个宝贝徒弟半死不活，苍唯真君微怒道：“你受伤也不轻，更为救允汌损失精元过多，若还不好好休息，想变得和他一样吗。”</p>
方漓渚没有搭话，也没去休息，执意守着古允汌苏醒。</p>
可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说道：“哼，魔修手段毒辣，他二人修为根基都已受损，不仅她夫君变废人，怕是她自己的修为，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恢复到巅峰了。”</p>
“什么？！”苍唯真君心惊，看向说话之人。</p>
居然是江瑚醒了：“我可是亲眼看着他二人遭受千余魔修布阵围杀，那魔阵诡异，她极力隐藏自己创伤一事，你这做师傅的居然都看不出来，呵！”</p>
醒就醒，可江瑚这一顿嘴炮，明显很生气，有所察觉。</p>
苍唯真君可没心思在乎外人，问道：“方漓渚，你是不是也修为根基受损，为什么不早说。”</p>
方漓渚若是早说自己伤势，他这儿做师傅的面对两个半死不活的徒弟，到底该先救谁？</p>
方漓渚没让苍唯真君为难，替师傅做了选择，她心甘情愿。</p>
方漓渚弱音说道：“道友，谢谢你救命之恩，方才还取你精血就我夫君，实在对不住，方漓渚欠你的。”</p>
“你们三个混账王八蛋，都对我做了什么？”江瑚早有察觉，可听了女人的话，实在难以置信。</p>
这人心也忒黑暗了，有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p>
看看江瑚这倒霉样儿，昏迷着就让人取走了精血，他能怎么着。</p>
这就是命！</p>
“道友息怒！”苍唯真君当即出面，说道：“用你一滴精血精华救我徒儿，是我一意为之，道友伤势不轻，此乃我珍藏多年疗伤丹药，功效各类，另外还有在清仙天界收集的修炼资源，全数赠送给道友，全当是赔罪。”</p>
当即，苍唯真君拿出大量丹药，灵药，灵材，灵石等等东西，堆积起来比人还高三四头的一座小山，算是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了。</p>
确实因为伤重，江瑚暂时没多计较，检查疗伤丹药，当先吃药，恢复伤势要紧。</p>
只不过等伤势稳固，痛楚减轻，江瑚就开始碰瓷了：“哼，就这，能比得上一位主道境的精血吗。”</p>
“我好心救你两个宝贝徒弟，可你们却趁我重伤昏迷，取我精血，最后陪点修炼资源就完了。”</p>
“你好歹也是一方强者，怎么不取自己精血救人啊，非要来害老子，你命是命，你徒儿命是命，我命就是草芥吗！”</p>
苍唯真君拿出的这些东西，若是做个等比，确实比不上一位主道境的精血珍贵。</p>
听着江瑚怒言，似乎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苍唯真君想了想，又取了些东西出来，说道：“此乃我所著，因果缘法感悟，功法秘术等，道友不嫌，便请收下，若想讨要更多，眼下我也拿不出别的了。”</p>
正视打量苍唯真君一眼，却发现这人修为深不可测，江瑚顿时心惊：“这位该是小衍道境吧？”</p>
“免了，老子生来不信因果，只爱杀人放火……看你师徒三人也算是讲理的人，你那点家底儿自己留着吧，你三人以己道起誓，这人情先欠着。”嚣张跋扈的倒霉样子，江瑚好杀人放火呢。</p>
面对江瑚这要求，苍唯真君也实在没法子，当即发誓，未来江瑚有难有求，他必定竭尽全力相助。</p>
随后，双方总算是认识了一番，江瑚才知这三位是皑缘仙道之人，就那个在两界通道封印大阵破损，当即就宣布封山闭门的那个皑缘仙道！</p>
而皑缘仙道一共也就他们师徒三人，因信因果报应，时少与外接触。苍唯真君更是外界修道人，只因清仙天界清道道法契合他因果道，所以在此定居。</p>
明白这师徒三个人不过性情寡淡，不是大奸大恶，江瑚也算是放心了，跟这种人相处，有时虽然很难受，但至少不会被害。</p>
而能让一位小衍道境欠了自己一个人情，用不用的上未来再说，江瑚仔细盘算下，觉得值了。</p>
古允汌，方漓渚这对夫妇也是够惨，一个被废，一个修为根基受损，虽然保住了命，可来日绝不会好过。</p>
即便永远在他们师傅庇护之下，一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废人，和一个修为再难进半寸的废物，怎么在这里修道之人遍地走的世界存活。</p>
这就是命！</p>
“道友，我看你身上因果众多，未来前路实难，恐怕终遭劫难，若是可行当该归隐，尽力断去因果，以免连累他人！”苍唯真君好言相劝，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江瑚什么事，语气沉重。</p>
回想自己这一生，苦的时候总比甜的时候多，江瑚恶语道：“什么狗屁因果劫难，那些奸淫掳掠，坑蒙拐骗，背后搬弄是非的奸诈邪魔都还没遭报应，凭什么老子这一辈子都这么苦了，还要先报应到老子头上来。”</p>
“既然都已经活成这样，活着岂非就是因果报应，死了也是，那我还信个球。”</p>
江瑚这心境，屡次受魔修施法影响，变化居然这么大，看似洒脱，却是肆意妄为之感更重。</p>
当说完这些话，好半响后，江瑚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变化，不禁笑笑，又说道：“何为包容，难道只是包容那些好的，美丽的，善良的，完好的……”</p>
“真正的包容，有恶，有邪，有丑，有坏……还有我的所作所为啊。”</p>
苍唯真君不禁刮目相看，在他看来，能说出这番活的人，苦难虽多，但应该不会活的太痛苦。</p>
可江瑚这话分明是自嘲，都已经活成这个样子，还能怎么办？</p>
做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想要什么。</p>
江瑚离开了，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但他已经决定的目标不会变，冲击小衍道境，寻找大衍道境至强者，五十年之内回家救人。</p>
而此刻，江瑚最先要做的事是疗伤，修炼，离开天地道界这个纷乱世界，不再给自己找麻烦。</p>
只是有的时候，你不找麻烦，别人带着麻烦来找你，他就是来了，可你又能怎么样呢。</p>
当这些麻烦接二连三找上你身，连抗争这种命运的选择都没有，不能选择，这就不是你的命了。</p>
轰——</p>
好不容易寻得一处灵气充沛之地，刚刚落在山岗古松下，本想着如何休养，突一声爆炸，强横能量冲击开来。</p>
何等样的埋伏，当江瑚陷进去的那一刻，一座座充满灵力的小型法阵震爆，一连爆炸数百次，江瑚这个主道境也被炸得头脑昏晕，脱力飘荡。</p>
幸好，江瑚肉身非常人，肉身大道之力运转，伤势很快自愈。</p>
“清仙天界算是完了，这怎么遍地魔修！”江瑚无比吃惊，怎么走到哪儿都能遭到攻击。</p>
神识一扫，便发现这山岗上遍地是人，魔气横生，一个个更像是饥饿的嗜血狼崽子，催动庞大阵法，化作杀力片片盘绞。</p>
水光凝现，滴滴雨穿透，同时土法之力撼动山石，直接破坏魔修大阵根基，刹那破阵。</p>
腾飞而起，江瑚不和魔修缠斗，风法一动，须臾在远天。</p>
“该死的，伤势未愈接连遭到攻击，这么下去不被打死也被耗死，若是再遇几个主道境围杀，可就完了。”思索着，江瑚想到去雷林寻求庇护，只是那样又不得不参与仙魔两界争端。</p>
不然，得了庇护不给人家好处，谁能受得了骂战第一的伊识，口诛笔伐。</p>
要不就只能在四处流窜，不知什么时候遭受魔修埋伏偷袭了。</p>
“妈的，还追！”不断远去，却见后方真有主道魔修追击，江瑚这叫一个糟心，当即转变方向，直向雷林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