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他与雪无尘最大的秘密、若是那个秘密被揭破,灵月阁上下必然哗变,裴忱现下要的是同灵月阁交好,却不一定是同他们交好——
他忽然听见裴忱的声音响起,近在咫尺。
满殿的人都无一丝反应。
“我知道你们的圣湖下究竟还有什么。”裴忱的声音微微含笑,苍枫晚本能地觉得这是一种威胁,然而却不得不承认这威胁很有用。
“我见过她一面,知道她没有死,猜到你们怕她没有死。”裴忱的声音还在继续,让苍枫晚面色一分分白了下去。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平息异动,她同这无关,我可以不多管闲事。”
裴忱的话终于叫苍枫晚屈服了。
他低下了头,拿出一个使者该有的礼节来,奉上灵月阁的贺仪。
至于灵月阁送了什么,倒是不十分重要。
裴忱看了一眼外头的日影,笑道:“该来的朋友都已经来了。”
能够进到大殿之中同裴忱对话的人,其实也不过那么几个。更多的人都等在殿外,等着裴忱出现在那条路的尽头,一步步再走入这大殿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加冕。
冕服是他自己预备的,称号也是他自己拟的,这一切像是个大型的闹剧,可是所有人都不得不严阵以待。
裴忱知道,今日来的不仅仅有朋友。
还有些人等着看能不能阻止他,有这样想法的人自然很多,只是不知究竟能有多少个鼓起勇气来这样做。
时辰到底还是到了。
地上铺了一条长长的玄色织锦毯子,两侧观礼的大多都是千山中人,玉生烟在其中站着便显得很突兀。
不过她随后发现人群中还有一颗在日光下反出光来的头。
那是灵台寺的番僧。想来这些番僧平素便不怎么招名门正派待见,而今来观礼也不怕再被说道。只是先前送贺仪的时候没见到那番僧,他似乎是觉得自己不大够格,或者说是有点害怕裴忱,那小沙弥看上去很年轻,额头上微微沁出汗来,可能怕被旁人发现群起而攻之。
裴忱不过一个闪身便出现在路的另一头,外头观礼的大多不知道他就是从大殿里出来的,毕竟于礼不合。
偏偏裴忱要做的就是天下第一藐视礼制纲常之人。
裴忱踏上去第一步,便听见一声尖锐的啸响破空而来。
他一伸手,便抓住一柄剑。
那是一柄好剑,不知道怎么被人舍得甩出来做暗器用的,总归裴忱牢牢地把它攥在了手里。
剑尾还兀自震颤一阵阵嗡鸣,裴忱低笑一声,道:“难道这剑是哪位要给在下的贺礼么?剑是一把好剑,可是在下最不缺的便是剑。”
说着他两指一错,生生将手中的剑折断了去。
其实看着那柄剑,裴忱大略便能想到来的是什么人。
游云宗没有那样多的用剑高手,云星宇也未必有那样的胆魄。
倒是昆仑真是深恨裴忱,因为裴忱毁的是囚魂阵,打的是昆仑的脸。
不过裴忱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
他不知来的是谁,他手下也有太多人同昆仑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凌青倒也还罢了,昆仑同她之间并无太多情分,她反倒是深恨凌率无情,也深恨昆仑规矩。故而此刻腰背挺直,面上一丝动容神情也无。
江南岸的面色却有些苍白。
别看凌青才是那个没有改换名姓的人,其实更放不下的是江南岸,正因为放不下,才非得换个名字,证明自己前尘尽忘。
凌青不换,因为她不在乎。
那半截剑未曾落地,忽然转了个方向又呼啸着飞了回去。
裴忱抬眼望过去,三分不屑神情。
他看见一个黑衣人,也不知怎地从重重把守之中突入进来的,因为是一身黑衣,看不出他究竟有没有受伤。
这人神情有些冷肃,说话也是铁面无私的意味,像极了真是来执行公务的,而裴忱便是要被执行的那一个。
“昆仑刑殿,来拿叛徒霄忱。”
“你能代表刑殿?刑殿的人便不报名号,也不怕做个无名之鬼。”裴忱懒洋洋地一笑。他只对自家师父几分愧疚,对昆仑山上旁人并无半点愧悔之意,尤其厌恶刑殿那些个家伙,而今这人便来自刑殿,倒是自讨苦吃。“你是凌御的徒弟?他也真是,自家徒弟的性命都不珍惜,白白便要人来送死。”
他挥了挥袖袍,第一个冲上去的却是江南岸。
裴忱颇为意外,本想要将江南岸叫回来,却听见耳畔传入江南岸的声音。
“我认得他,他是凌御最得意的大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