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忱嘴角一抽,转头又问另一个人:“你呢?”
“燕山月。”那人见自己兄长答话,也跟着应了一声。
裴忱险些笑出声来,下意识便看向了倚清秋,心想这些人一个赛一个长得威武,名字叫者却是春花秋月各有胜场。
“从前同九幽打了也有不少交道,不曾见过你们。”
裴忱这一问乃是真心的,便是当初进攻九幽的时候也不见他们两个人,却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燕家兄弟对视了一眼,燕山月显然更沉不住气些,上前一步道:“我们兄弟当年入九幽是承了老帝君的情,帝君死得不明不白,自然不会为洛尘寰驱使。”
裴忱一挑眉。“你二人没被洛尘寰当做异己杀了,倒也是奇得很。”
“早被他打发去守了思过崖,天天对着死人,能犯什么错处?”燕山雪瓮声瓮气道。
“那你们该为我所用才是。”裴忱淡淡道。“洛尘寰的脑袋日前才被我砍下来,现下正挂在晋宫之中,也不知他们取下来没有。”
兄弟二人又彼此望了一眼,神情一时间都有些迷茫。
裴忱也不急着同他们说话,只又转眼看向旁人,道:“谁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此时说出来,过后可便没这机会了。”
玉衡此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肯来此地?”
裴忱失笑道:“我为什么不肯来?当年付长安带着的人我都记得,如今不曾见到,想来不是已经死了便是同他一起离开了此地。我如今也算是杀了洛尘寰报仇雪恨,同九幽之间还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呢?况且九幽这个名字,也很快就要消失了。”
下面的人群一时间骚动起来,不知裴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忱听见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
“你叫我来,不会是想说从今以后世上没有九幽也没有冥府,只剩下了幽冥吧?”
刀无当身前是一个女子,一头白发如雪,容颜却如花似玉。
她手中捧着一座微缩的塔楼,细数一共一十三层,正是裴忱不久前交给刀无当的。
裴忱远远望见了她,唇角微微一弯,道:“若是都没什么话要说了,便都各回其处罢。有那想要走的,我也不会留。”
众人见冥君回来却不曾提出什么反驳的意思,有想说话的也渐渐歇了心思,只想着自己是不是真要离开,殿内人纷纷离开,江崖玉衡看裴忱那神情也不曾留下,他身侧只剩下凌青和倚清秋二人。
裴忱道:“你们两个也先离开吧,或许可以和刀无当聊上几句,帮我想想今后当如何。”
殿内很快就只剩下了裴忱和裴恂两个人。
裴恂怔怔地看着裴忱。
她想,自己在天目之中看到的一切已经在逐渐地变为现实。
现下自己这个弟弟,便无限地接近于自己曾经看见的那个有些陌生的影子,她本还有一丝侥幸的心理,想着也许天目也不能作数,但如今她却知道,一切都是无可转圜的了。
裴忱从座椅上跳了下来。
他慢慢走近了裴恂,姐弟两个其实失散太久已经显得有些生疏,上次匆匆一晤也不曾说些什么。
“我拿回了藏书楼。”裴忱低声道。
他像是在乞求一点表扬。
裴恂只是点了点头。
“萧陌君和洛尘寰的头被我挂在了晋宫,林三浪也已经死了,我报了仇。”裴忱又道。
裴恂依旧只是点头。
“我打开了囚魂阵,放出了那些不该被囚禁的魂魄。”裴忱话锋霍然一转。
裴恂的神色还是很平静,只有眼眶慢慢地红了起来。
她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微微地颤抖着。
“小弟。”她伸出手来,裴忱并没有躲,任由她把手放在自己脸上。
“你怎么把自己逼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