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一年的会晤比往年都短许多。
凌青瞧着凌率的背影,脸上一片冷然。
她忽然问道:“你说有朝一日大阵会破,究竟是什么时候?”
裴忱没想到她劈面便是这样问,静默一瞬才道:“我不知道。但除却灵月阁之外,只有此地的大阵还是完好无损的,先前昆仑山上有叛逃之人打的便是大阵的主意,我不知为何这么多年反倒没了声息,但我想是不会太久。”
凌青看上去对这个答案说不上满意或是不满意,她冷笑了一下。
裴忱注意到她望着的是这昆仑群山。
“至少他们的阴谋从不曾真正到达这里,也许是知难而退了也尚未可知。”
裴忱却觉得不是那样的。
鹤川凉看上去倒是还有些理智,可她毕竟跟着的是一个疯子。现下那疯子是已经死了——至少看上去是死了——可谁知道他还会留下些什么麻烦来呢?
还有心月狐。
凌青忽然道:“你说什么?”
裴忱这才注意到,他不自觉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或许是因为心月狐给他的感觉太过诡异。
她肯叫一个比自己小上许多的鹤川凉为大人,但裴忱也很分明地记得她叫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隐约有些不屑,心月狐身边跟着的那个玄豺,又同自己师父不知什么地方有几分相像,他从前便觉得不对,只苦于一直没有机会一探究竟罢了。
如今说出这个名字来,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是想找个机会向凌青探寻一下其中秘密?
凌青瞧着裴忱,神情几分严肃地道:“你说打这囚魂阵主意的人,还有一个心月狐?”
裴忱不知自己是有所期待还是有所惧怕,但依旧问道:“师叔知道其人?”
“当年叫凌月,本名似乎的确是叫心月狐,后来才晓得她从一开始便是大光明宫派出来的卧底。她本来是没法活着出昆仑的,可是凌云心软了那么一瞬。”凌青顿了顿,似是感慨似是苦涩地一笑。“他倒是比凌率心软得多,不然也不会做不成掌门。”
裴忱目瞪口呆,虽之前便隐约有些猜测,却没想到真是如此。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心月狐的模样,其实已经有些记不得,只记得那一身红衣。
同凌云显得太格格不入,可两人要是真站在一起.......却又不得不说或许也是合适的。
凌青忽然狐疑地看着裴忱,道:“你总不会是早有些怀疑,才故意说漏了嘴要看我的反应吧?”
这话也不能说是全错,裴忱一时间觉得几分尴尬。
凌青却是一笑,道:“你同你师父一样,看着还算正人君子,鬼主意倒是很多。”
裴忱还未及答话,忽然觉得四面一阵晃动,地底隐约有些沉闷的响动传来。
他同凌青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带着一点惊愕。
总不能是说什么便来什么罢?裴氏的大预言术倒是有几分这意思,可裴忱一是未曾掌握,二来便是掌握了也不能拿来用于预言神魔之事。
凌青倒提了剑向后头飞奔,裴忱紧跟在后头。两个人又不免要穿过那个满是雪蝠的洞穴,方才的动静已经把那雪蝠吓得四下乱飞起来,可恨裴忱看着它们一个个绕了凌青去,倒是慌不择路地往自己脸上扑腾,十分艰难辗转腾挪出来的时候,总觉得身上已经沾了些夜明砂。
“怎么,师叔你同这些家伙熟识些还有额外的好处不成?”裴忱气恨道。
“大概是因为我矮得很。”凌青淡然以对,倒是叫裴忱一时哭笑不得。
后头的石壁看上去并无什么异状,凌青不过犹豫一瞬便道:“你上去看一看,我上这一面的山。”
身前这一面石壁,乃是内患,身后那一座山,则是外敌来犯。裴忱先前同凌青聊天的时候便已经说了这里面若是无外力来犯一时半会只怕还不会有事,凌青这是把更安全的路留给了裴忱。
裴忱心下感激,倒也不曾争辩,此时浪费时间没什么意义,若是真的有什么意外,总归有征天在,不会叫凌青有什么危险。
凌青身姿轻盈,不过几息之间便上了山去,裴忱则是攀援上另一侧山崖,他手刚放上去便听见里头有人正问这事发生了什么事,可惜此刻倒也无暇去答复。
及至到了上头,他才听见凌青冷冰冰的一声。
“你倒是不大禁念叨,怎么这么多年销声匿迹,偏偏今日便来了此处?是不是听见我在背后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