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忱一怔,不由得问道:“师兄听上去对南晋积怨颇深?”
“当初你们裴氏覆灭的时候,便这么觉得了。”霄岸淡淡道。“现下你又作何打算?是任由他们去北燕搅风搅雨,我们照旧与洛尘寰对阵么?若是这位九幽右使也对洛尘寰的项上人头虎视眈眈的话,我倒是觉得我们有些为人作嫁的意思了。”
“事到如今,我只能信师兄有能力将长安挡住。”明珠泪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他去北燕究竟是要做什么——”
“我知道。”
裴忱截断了明珠泪的话,他神色有些冷沉,明珠泪一见便知道了。
“还是为了封印?”
“还是为了封印。”裴忱阖目。“但他想在北燕兴风作浪也没那么容易,蔡璋还在北燕,面上虽不如少帝在位时风光了,但毕竟也是灵月阁的势力,同九幽算是老对手,若付长安带去的人是九幽出来的底子,对我们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不。”
裴忱听见女子淡漠而空灵的声音,是少司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几人身边。冥典鬼道也很长于隐匿,况且少司命本身便总没什么存在感,饶是如此,霄岸的剑却也还是指在了少司命颈间,他倒是十分敏锐。
少司命没有躲,只是把霄岸的剑推开了。
“那些不是九幽的人。”少司命道。“我听见了方才的动静,为你们传信的那一个本是冥府的。”
裴忱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他的人手是从四面八方募集而来的?可他凭什么能率领这许多人?”
少司命对这话有些不解,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裴忱的眼神是十分茫然的。
不知怎地,从裴忱心底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果然不能同她说这么复杂的问题。
然而接下来他又觉着有些迷茫,不知二人萍水相逢,他为何会有如此熟稔的感慨。
“追随者。”明珠泪道。“那些人都是追随者,但我不知他们是追随着什么,这个人是被我施术控制的,在此之前,他似乎十分的......狂热。”
裴忱恍然。
“魔渡众生。”他低低道。“这些人是不是都爱念叨这一句话?”
明珠泪颔首。“的确,只不知他们说的魔究竟是什么,世上哪里有魔物敢放这样的大话呢?”
“正是被封印的那一个。”裴忱肃然道。
明珠泪立即明白了过来。“我会转告师兄,叫他多加小心的。”
因着有付长安所带来的急迫感,众人赶路时气氛便更凝重,但总算生生比先前又快出来一截子,不过两三日的工夫,九幽便已经赫然在望。
这一行人中对九幽最为了解的当然是明珠泪,而后便是冥府众人。
九幽和冥府本是同出一脉,只后来不知为何分道扬镳,两派之间也有许多的摩擦。他们两个所信奉的神明也十分古怪,多年来从未听说降下神迹,像是早已神陨一般,在诸多典籍上也无迹可寻,故而比起大光明宫跟灵月阁来,这两家要显着更世俗些。
裴忱从听了那青冥神后同幽玄魔尊的名号之后,便一直怀疑那是世人为魔主和神后捏造出来的名字,只不知是怎么把这两个人并称起来的,也不知寒英若有知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毕竟天道之中不过是有寒英一丝意念,并不能管束太多,甚至这点意念还记不记得与神后的鹣鲽情深也不一定。
九幽的山门显着十分气派,这气派之中却又透露出一丝阴森来,山路上四处都是高耸的铁黑色石柱,不知是以什么材质打造而成的,只往前一站便能觉出阴风阵阵来。
此情此景叫许多人都显着不大舒服,尤其是大光明宫的一众弟子,只听阿尔曼率先道:“先前便觉得九幽来使都有些阴森,原来老巢便是这么个样子。”
却听一个女声淡淡道:“贱地本不容贵客登门,奈何各位一定要来,不请自来又要评头论足,却是失了气度。”
凤栖梧立在一根石柱上,一袭黑衣几乎同石柱融为了一体,也不知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就站在上头的。
阿尔曼要反唇相讥,凤栖梧却对他视若无睹。实际上,她一直便只瞧着明珠泪,而明珠泪看着她的眼神也是十分复杂的。
七星将军本是顾忘川的手下,顾忘川接掌北燕之后,那异心却是渐渐掩藏不住了,故而七星将军也不再听从顾忘川命令,纷纷回了九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