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忱沉吟片刻,觉得这藏经洞既然是要各位弟子独自进来,又不是什么人都像他一样乃是带艺投师的,故而这东西当没什么危险,便伸出手去。
触及那龛外的光幕时,裴忱便觉眼前一花。
又是幻境。
裴忱哭笑不得地打量自己身周情景,他所在的这幻境是一派鸟语花香的景色,其中有人负手而立,是个神情有些矜傲的年轻人,身上穿着的也是昆仑常见的白衣。
“此法是我年轻所作,没得埋没了你。”那年轻人若有所觉,抬眼望向裴忱。裴忱不敢有所大意,正屏息凝神以待时,却忽然听见这样一句,而后眼前一切便烟消云散,又变作昏暗的藏经洞了。
裴忱若有所悟。
这龛外的阵法当是能将人拉入幻境之中,幻境中自有考验,大抵是各位著法者留下的一丝意识,只不知那从别处得来的功法又当如何设置这考研。
如此,他要的那一卷必然在最深处,不然也不会自昆仑开宗立派多少年来都不曾有人修习了。
裴忱迈步向内走去,好在这藏经洞虽然昏暗,路是只有一条,尽管十分曲折幽长,却没有迷路之虞,只消一路走下去便是了。
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
裴忱也不知自己是走了多久,只觉得那路是曲折向下的,像是直通山腹。这叫他想起此前在游云山山腹之中的遭遇,不免有些心有戚戚焉,怕再一转弯又见着一池子的地火。
只那终究没有发生。
他转过最后一道弯,颇有些豁然开朗的意味。
那是一间小小的石室,石室三面墙壁之中各凿一龛,其上光芒流转,比他这一路所见都强盛上不知多少倍。
裴忱没有急于去选,他隐约觉得,这里的三卷功法各有其特异之处,虽不过是功法却当是有些傲气,他只能从三者中择其一去碰碰运气,旁的都不会准他再选。
他便立在当地渐渐入定。
识海中,他左手边所传来的气息便如一团变换不定的流云,而右手边给他的感知则是一往无前地锋锐,唯有正前方像是空空荡荡,裴忱竭力去探寻,才觉出其中有一道变换不定的气息,时而堂皇光明,时而暴虐酷烈。
他睁开眼,知道自己该选些什么了。
这正前方一卷功法,其实与征天有些像,都是十分矛盾的。
就在裴忱迈步上前的这一刻。
藏经洞外并未隐去身形而是恍若入定的两位老者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小子果然走到了最深处。”左边那位冷笑道。“是个不安分的。”
凌云却道:“当年我也曾去最深处,知道只有这么一条路,凡是有些心气的都想要去最深处试一试。”
“半路出家,也想得那三卷天书的认可?”右手那位则道。“痴人说梦罢了,这许多年来,多少弟子都要进去一观,最后也不过一观罢了。单看他想选哪一卷去试——”
说到一半,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玉盘来,瞧着那一玉盘里光芒明灭,笑意便更多些。
“是个有心气的,也是太有心气了。那一卷,任谁都不曾得了过。”
昆仑上下,唯有那么一卷功法是从未有人修习过的。没人知道那功法为什么会在此地,也没人知道它的要求是什么,只知道所有孤注一掷想得到那功法认可的都铩翎而归,所以不少人都会提点自己优秀而至于有望得到另两卷功法认可的弟子,不要试图去选中间那一卷。
凌云却是什么都没有对裴忱说。
他不是觉得裴忱根骨不够那一间石室中的功法,只是有所预感,自己便是说了也不会改变裴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