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者钟天地灵秀,自然一个个都容貌脱俗,神与魔是超然人族太多的存在,当然也都是美的。
可镜君依旧很不同寻常。
她不像是从饮冰族出来的人,也不知是在大光明宫中那许多年改变了她,还是天女焰遗留的力量影响了她,她与天女焰很像,都是一团燃着的火,只是没那么炽烈,甚至像是带着些日月的光辉在身上。
镜君上一次引来天火时,也短暂地展露了这样的容貌,只那时候事态危急,裴忱自然没有什么心思去看。后来在镜君的记忆之中,倒也是成年的模样,可梦中一切都看不真切,也不曾给裴忱这许多震撼。
这一回他终于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便引来了阿尔曼愤怒的目光。
裴忱苦笑着举手投降,他也不觉得阿尔曼有多好笑,只不过关心则乱罢了,镜君若是愿意的话,是能举手间将这世上所有敢于看她的人都化为飞灰的。
不过镜君眼下似乎没这个打算,她在冰面上看着自己的倒影,也像是十分满意的样子。
只裴忱注意到她看向阿尔曼的目光有隐约的失落。
裴忱猜想,镜君是觉得自己恢复了昔日的容貌,便能引动阿尔曼体内作为梦魇之皇的那一部分。
可惜那是前尘。
前尘不可追,轮回转世,便是全新的一个人,饮冰族或许能有些不同,可梦魇之皇大抵只是一个凡人,不论生前如何强横,死后都成一场空,轮回转世,再与从前毫无干系。
当初裴忱曾看见费展为他怀中女子求一个有着记忆的来生。
那时对他说话的并不是将离,但那原初之恶却也没有说谎。
这是铁律。
裴忱觉着有些唏嘘,但并没表露出来。
他知道,这样对阿尔曼来说其实不大公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阿尔曼的前生便决定了今世,裴忱不知镜君与梦魇之皇之间到底有怎样复杂的前世今生,他只知道镜君是绝不会容许阿尔曼这一世不在大光明宫中,所以从阿尔曼这一世开始的时候,而今这局面便是已经注定好的。
很多时候,他们卜者所讲的命中注定,也有这一种情形在。
镜君并没直接带着他们回到大光明宫去。
“我的伤已经好了,但还需要做些准备。”镜君望着西方,他们出了北凝渊,于是日出与日落便都恢复了正常,裴忱与镜君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修炼之中倒是还好,阿尔曼是一日日捱了几近半年,每日都要看看手中那盏魂灯是不是还亮着,于是便表现出了许多的不习惯。
所以他精神显得不大好,听见镜君这么说,倒是和裴忱一块松了一口气。
只两人不愿即刻上大光明宫去的理由是截然不同的。
阿尔曼是生怕自己会拖累镜君,裴忱是想先叫自己入了炼气境,好歹比现如今要更能保命。镜君将他二人的心思都看得通透,但并没生气,因为裴忱那叫做人之常情,而阿尔曼——
他总会知道,自己的担心是白费功夫。
裴忱怎么都没有想到,镜君是带着他二人直奔北燕而去。
镜君不肯说个中原因,她的态度没因为自己与裴忱在峡谷中算是同生共死了一番而有什么变化,倒是阿尔曼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故而偷偷与他说了内情。
“当年老宫主的死同北燕有些关系,大人之前便想要复仇,可掌控宫内不久便被重创,她为保大光明宫上下安稳,便也一直没有动手,现下实力恢复了,想必是第一时间要来讨这笔债。”
他的语气里不无艳羡的意味,想必是感慨于梦魇之皇能得镜君如此对待,甚至于有些吃味。
裴忱看了他一眼。
镜君什么都不曾对阿尔曼说,他便也不会管这个闲事。
倒是阿尔曼被他看了个莫名其妙,又百般追问不得其解,一怒之下又不肯与裴忱说话了。反过来叫裴忱无论怎么问,都不能问出当初大光明宫与北燕何以结仇。
但光靠想也能猜测出几分来。大光明宫一直想对中原传教,他们同北燕挨得更近些,显然是想从北燕这里突破,只是回鹘那神权凌驾于皇权之上的情形世人皆知,北燕皇室自然不想请来这样一尊大神,北燕境内的修者恐怕也不想叫魔教能来自己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两边打起来是再正常不过的。
只不知道北燕哪一位强者能叫当年威名赫赫的梦魇之皇重伤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