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越最好的酒?那肯定是猴儿酒,别听这名字不起眼,那得看是何处的猴儿来酿,那灵月山上的猴子也沾着月神的灵气,只那不是我们寻常人能尝得到的,都在宫中呢。”一个食客已然喝的半醉,不过说这话的时候,还是透出无限神往的样子来。
裴忱默然低头,知道这一行人接下来该往何处去了。
“百越的王宫,好东西似乎也不少。”方小七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则是悄悄去摸那酒杯,希望徐秋生注意不到自己。“好像养了一条赤火蛇,也不知道那毒液有没有用处——”
她还是摸了一个空。怒目而视时,是顾忘川若无其事地将酒杯挪开了,见方小七望过来,还不忘补上一句:“此酒后劲甚大,不适于师姐。”
顾忘川不是全然在多管闲事,他只是一想起方小七上回偷了徐秋生的酒之后发生的那些事就觉着头疼。方小七的酒量全然不像是游云宗的弟子,喝醉了之后偏偏还记着身上带了个治病救人的任务,赶在他身后嚷嚷了一晚上的药方子,把全天下火属的奇珍异宝都给数了一遍,听得顾忘川当夜辗转没能入睡,却非挂心那些个远在天边可遇不可求的灵药,而是一闭眼,耳边就又恍惚传来方小七的声音。
方小七见徐秋生的目光已经投了过来,悻悻然垂下手,转而去问裴忱:“去王宫是个什么后果,你能不能算出来?”
裴忱将问询的目光投向徐秋生,徐秋生自己的卜问之术是个半吊子,所以从没想过在干什么事之前先掷上一卦,而裴忱也已经习惯了在人前掩饰自己这能力,因而若非方小七提醒,两人都没想到这一点。
“也好,看看是不是依旧被干扰。”徐秋生颔首道。
裴忱便随手拿过一旁的筷筒,将里头的筷子都抽了出来,然而紧跟着就犯了难,这么一把筷子都撂在桌上,似乎是单纯在给店家提升些工作量,眼见着那小二的面色已经有些不善。
明珠泪伸手将那一把筷子给拿了过去,脸上还带着些忍俊不禁的神色。她对裴氏的卜算自然也是好奇的,先前总得不出什么结果来,看不出裴氏的本事,但是她始终记挂着裴氏那大预言术的本事——毕竟她的过去与未来,都因此而起。
裴忱想着既然去百越皇宫是为了寻游渡远,定然也会和那月神有着些许联系,神色也跟着凝重了些。他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来,倒出三枚古铜色的钱币来,凝神看时,上头的字迹与当朝大不相同,竟一时间不辨哪年哪月。
他相当珍重地摸了摸这些铜钱,这还是当年裴行知送予他的,因为一直贴身带着,当年从残垣废墟中逃走的时候也未丢失。
半晌,裴忱神色微微凝重地抬起头来。
“屯卦六三,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若是前去,只怕会有凶险。”
这还是他从进入百越以来第一次明明白白地得了卦象。
“这一次没有受到干扰,也许少宗主不会往此处去。”裴忱补充了一句,他说得也很是在理,徐秋生仔细一想,亦是觉着游渡远若是想要去搅和那灵月阁的祭典,定不会在此时再做这样节外生枝的闲事,毕竟是一宗少宗主,想要救人,不至于如此拎不清。
他点了点头,抬手要撤去布在裴忱周身的结界,毕竟若是裴忱堂而皇之的在众目睽睽下开始摇卦,也太过奇怪了一些,先前在注意到店家眼神的时候,他就已经布置下去了。
只是徐秋生刚要动手,面色忽地一变,将手放在桌上狠命向下一按,真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那骇人的气势局限在结界之内便更为澎湃,直如惊涛骇浪一般。
明珠泪跟顾忘川的神色也跟着变了。
裴忱只觉脑袋被重锤击打一般晕眩一瞬,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桌上的铜钱已经纷纷开裂,连带桌子上自己刚刚以茶水画下的卦象处,也多了一道裂痕。
“这不像是反噬——这是什么?”裴忱下意识地发问,尽管他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
徐秋生抬手擦去了嘴角的血痕,死死盯着桌上那一片狼藉。
方才那只是一道气息罢了,一道气息就能将全力施为的他逼成重伤,顺带震裂了铜钱,更可怕的是,这更近乎一个漫不经心的警告。
这样的力量代表着什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看来,我们的确要去一趟百越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