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柔和的神情和软软的语气,就好像有一双温柔的手在仔细认真的抚慰着炸毛的小花猫。</p>
可是感觉很奇怪。奇怪就在他不怕炸毛的小花猫抓伤他的手,奇怪就在炸毛的小花猫的毛被捋顺了,而且安静了。</p>
我静静的坐在靳兰出的身边,抱着双腿不敢大嗓门的说话,生怕会给他吓到,“那咱们今天晚上就得靠着睡觉了?”</p>
靳兰出柔情的面目忽然一红,他立马正身起立,“小姐坐垫子上靠着台子睡吧,小生守夜。”说着他就用绣着兰花的白缎靴子在地上划向地面,“这条线便是界限,小姐放心去睡,小生绝不会越池一步。”</p>
我看着被他白靴子划开的泥水,愣愣的说:“你站在门口那里一晚上,明天还怎么赶路?你过来歇息一晚,也无甚大碍。”</p>
靳比秀双手抱拳,羞涩之中含着义正言辞,“你我相依,对小姐名声有碍。住宿破庙本就委屈小姐了,小生已然过意不去。我这些年练过功夫,身子骨还算硬朗,小姐放心睡下吧。”</p>
说完,我就看见靳兰出芝兰玉树的站在门口,不见了往日他手中拿着的扇子,多的倒是他手中一把翠滴滴的九孔玉箫,嘤嘤的吹奏起来。</p>
重新戴上斗笠的他白衣和黑发被风吹的飘飘逸逸。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那飘逸的身影安安稳稳的站在门口,挡住了大片的风雨。</p>
风雨中,他站的像松柏更像城墙一般,永不倒下。</p>
刹那间,我有一分震撼,一丝不忍。</p>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我想起了靳兰出的其他兄弟,我猜想他们任一个都万不会因为我是女人,因为男女之防而默默守在这风雨之中。</p>
靳兰出,好像和他们很不同呢。</p>
聪慧正直文武全才,不争不抢淡然清高。这样的他,让人心生敬畏。</p>
我也戴上斗笠,侧歪在明台前,轻声随雨,“以后叫你兰出好吗?”</p>
风雨中的身子一怔,接着吹奏起来。</p>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我试探性的翘首看他背影,月光中闪电下他腰身飘过无数细雨如飞丝。</p>
“那你以后也别在下小生,小姐大妈的叫了,我叫戚雎,你叫我小戚或者阿雎都可以。”</p>
青山隐隐水迢迢,夜如凉水,箫声清空逍遥。</p>
许久,风雨飘摇下,箫声停下,他凉凉的一声,“好。”</p>
我心满意足的盘着腿看他说:“既然如此,你过来坐吧。等雨停了,咱俩就启程吧。”</p>
箫声停下了,他就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听了我的话他好像有些猝不及防,“是我疏忽了,你毕竟还是女子包袱里的干粮也都湿透了,不然还能供你充饥。嗯,雨停了就启程。”</p>
有进步!他终于不再文绉绉的说什么公子小姐了!不过靳兰出虽这么说着话,但是身子还是一动不动。</p>
哎呀,我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个迂腐的家伙,他想到了什么?以为我不能吃苦吗?笑话!真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知道我爹是谁!</p>
从前上阵杀敌,比这在恶劣的地方我都待过!真是活了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守礼的人。</p>
我摇摇头,好笑的说:“我的意思是让你过来坐,就算你不给我挡雨,这个角落也淋不到雨,不过就是星星点点的细雨而已。等雨停了,咱俩再上路。”</p>
我的拆穿让靳兰出飞舞的黑发下,耳根刷的红了起来。</p>
我见他还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只好赖着脸皮说:“你是听不见吗?”</p>
靳兰出对我的话不为所动。</p>
嗯,看来我要出大招了。</p>
我捏着嗓子,怪里怪气的说:“你真的听不到吗?兰出兰出,你听见了吗?兰出兰出。”我前倾着身子,逗他,“兰出兰出,你的头发可真黑啊,兰出兰出,你的鞋脏了,兰出兰出”</p>
靳兰出忽然转身一声不吭的在我两臂之外坐下,他低着头说:“我听见了,你别说了,我过来了。”</p>
哈!我抚掌大笑,直乐的肚子疼。他太逗了,都说打蛇要打七寸,果然不错!</p>
靳兰出羞恼却又释然了,他忽然抬起头向我一乐,刹那繁花似锦,星若灿烂。</p>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空落落的破庙。泥土泛着光芒,水坑像镜面一样却被雨水瞬间打破。</p>
靳兰出笑着笑着就不笑了,他抿嘴舒眉,“即便这凉飕飕的夜,这豆大雨的掩饰,我都能感觉到你的伤心无助。”靳兰出如此肯定的说:“你看着我在想他。”靳兰出又忽然一笑,“倒也不能怪你,好多人都说我和殿下颇为相似呢。”</p>
“什么?”</p>
我看着他直恍惚。</p>
是的,刚刚的风云突变,他的笑让我想起了心尖上的人,靳比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