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珠帘善难得倚在古梨树下看书看得专致。南音面带欣慰。靠了过去。</p>
听到窸窣脚步声的珠帘善忙不动声色将隐在心经秘法里的言情小话本子藏到屁股底下。</p>
此次。南音只问起徒儿的生辰。珠帘善想了好一阵才勉强答出个大概日期。</p>
这孩子应是很久沒有过过生辰了。姽骨堂那种邪恶组织一般待遇福利不是那么好。除了银子给的多点。不会讲究人性化。更不会惦记着等那个谁谁杀完人回來给人家办个生日聚会。</p>
得了徒儿生辰。南音沒再问什么。只在不久后的一日清晨。亲自唤醒睡得香甜的徒儿。</p>
珠帘善揉揉惺忪睡眼。瞅着师父道：“师父都是你害的。我以后恐怕再做不成一个合格的杀手了。”</p>
所谓杀手的警惕性被无心岛上的安逸生活磨得几乎沒有。师父都站在睡塌前了。她还在打呼噜。作为杀手的底线彻底沒了。</p>
试想一下。若是杀手都这般吃得香睡得着毫无防备。那么仇家來了。脑袋搬家是毫无悬念了。</p>
至此。我却是有些了解南音为何将小徒儿宠上天。以前身为杀手的小徒儿自是防备心理危机意识比旁人不知高上多少倍。欲改变徒儿性格。必从生活习惯入手。</p>
既然徒儿的危机意识强烈。不如将她性子养得有恃无恐。她做错了事。自有师父为她撑腰。如此长期下去。人或许会有些骄纵。至少危机意识会变淡些许。长年累月下來。性格不改变都难。</p>
这同星洄教育流紫有异曲同工之处。欲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尤其是孩子。必须从根本入手。专供心理防线最坚固的那一面。不动声色潜移默化……这是心理学及教育问題了。</p>
无心岛白梨古木上最后一片花瓣坠落。便是珠帘杀的生辰。当然。这个生辰她不会记得。或者故意不记得。可师父记得。故此。师父才进了徒儿的寝室。亲自唤她起床。</p>
珠帘善见师父清清雅雅立在香炉旁看她洗漱。这让她很不习惯。脸也比平日洗得更细致些。</p>
南音见徒儿随意将长发捆成个稻草团子。他摇摇头。于铜镜前为徒儿细细拢着长发。当然。南音并非发型设计师。但他还是简单为徒儿扎了两个麻花辫子。</p>
“师父。以后你每天为我编辫子。好么。“</p>
握着细篦的南音默然一会。点点头。</p>
珠帘善抓着耳后梳得精致的小辫子。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她仰着脸。有些拍马屁的意思。“师父威武。这个发型将徒儿的脸衬得更好看了些。”</p>
南音稍抬眼。将一朵白梨花点缀在麻花辫上。</p>
“师父。为什么不说话。难道师父不觉得我的脸型更好看了么。”她揪了揪自个弹嫩的小脸蛋。“我看书上说。女孩子生了鹅蛋脸或是瓜子脸才好看。师父你看我是什么脸呢。”</p>
南音被难倒了。盯着徒儿的婴儿肥脸。道：“鸡蛋脸。”</p>
……</p>
珠帘善生辰这日。南音亲手为徒儿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虽然其中一道炒芹菜最不受寿星待见。但寿星还是暗暗掐着人中将一盘芹菜消灭干净。</p>
当然也有一道菜最受小徒弟青睐。那便是师父倾情奉献的油炸花生米。</p>
珠帘善将盘底的花生米渣舔得干干净净。自此以后。整天缠着师父为她做油炸花生米。</p>
她望着厨房里的南音大厨。由衷道：“师父做的花生米是全天下最好吃的花生米。味道简直不像花生米。像是烤白薯。”</p>
南音将勺子搭在沸腾的油锅沿上。微挑眉眼。“你……这是在夸赞为师。”</p>
“是啊是啊。”</p>
南音继续将拨皮的花生仁倒入油锅。“怎么听着……不像。”</p>
“像啊像啊像啊。师父最棒了。难道师父沒听过么。不会为徒弟炸花生米的师父不是好师父。”</p>
……</p>
师徒日常就这样简单快乐。师父简单。徒弟快乐。</p>
知秋偶尔入浩尘殿同南音商量岛中事物。再未曾找过珠帘善的茬。</p>
一日。珠帘善喜气洋洋为殿内下棋的师父及知秋副尊端來茶点。一不小心听到如此对话。</p>
“这浩尘殿唯有你师徒二人居住。过于冷清。要不要我派几个岛中弟子前來伺候。”</p>
“我生性喜欢安静。这里有善儿一人足已。”</p>
“哎。不知那丫头是來照顾你。还是你照顾那丫头。不过。还是需要差遣几个弟子前來打扫出一间别院给那徒儿住。她一直住在你的寝殿里。怕是不妥。”</p>
“善儿还小。恐这么早将她迁往别院不能将自己照顾周全。待她长大些吧。”</p>
待知秋离开。珠帘善忧心忡忡对着块光秃秃的大石头发呆。南音唤了她几次。她才转身。</p>
见自家师父仙姿渺渺站在中庭白梨花数下。漫天花瓣都不及他眉眼清浅。她小跑过去扑到南音怀里。软软道了声。“师父。”</p>
南音顺了顺今早为她编的小辫子。“怎么。”</p>
“师父你还是将我打发走吧。我重操旧业去当杀手。”</p>
“哦。又想背叛师门弃我而去。”</p>
珠帘善抬头望着南音幽美下颌。“不是。我只怕师父有一天会不要我了。”</p>
“傻孩子。怎么会。”</p>
珠帘善暗喜。将眼睛笑成一条缝。</p>
古木白梨下。师徒二人相携而去。脚下铺了一层雪白。</p>
后來的后來。知秋提议珠帘善搬迁别院的事。始终未曾落实。</p>
只因珠帘善一直未曾长大。</p>
入岛时。是十四五岁的模样。十年后。仍是那副发育不全的模样。</p>
为此。南音翻阅了不少专治疑难杂症的书籍。亦请了不少仙友为徒儿探脉。众位有说此徒纯属先天发育不全。也有道后天营养不良。还有说两者兼有之。更有道此徒弟天赋异禀。乃是传说中的天山童姥后人……无奈始终得不出一个统一定论。</p>
身赋异禀的珠帘善安慰师父道。怕是她之前长年试毒留下的后遗症。多大点事儿啊。她一点都不在意。</p>
南音师父虽为此有些头疼。好在始终不曾发育的珠帘善貌似真的不曾在意此事。好像发育什么的是别人家的事。自己这副营养不良的身板挺适用。至少一不小心犯了错。比较容易被原谅。</p>
只有珠帘善自己知晓。她身子停止生长是因为修习了禁断术。</p>
禁断术乃是为十五岁以下青少年专属打造的一门邪术。此术能抑制体内毒性蔓延。但也有个副作用。便是修习此术的青少年样貌再无变化。身材亦停止发育。之前。因珠帘善长年为姽骨堂的的试毒事业做贡献。为延缓毒性保住性命自然修习了这门邪术。</p>
这就是她为何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的原因。珠帘善已离了姽骨堂。再不会被逼着试毒。也就是说她不用再修习此种禁术了。</p>
可她却暗暗修习此术。这次不为抑制体内毒性。只为一个小小愿望。能一直同南音亲近的小小愿望。</p>
此愿望含着剧毒。蚀骨穿肠。名唤爱情。可惜。珠帘善并不知。</p>
无心岛千年平和宁静。梨花成海。</p>
附近城镇因南音仙人庇佑。亦过得四平八稳。长年不见妖魔鬼怪來串个门打个劫。</p>
珠帘善终于不再想着用毒。杀人。或是用毒杀人。亦习惯了赖在师父身边。翘着小辫子抓着油炸花生米吃。</p>
然而这一切平静。终究是被打破了。只因春光乍现的一个清晨。无心岛迎來一拨贵宾。</p>
其中。有个特殊人物。</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