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接过那盏清酒，几口干掉。嘴角盈着淡淡笑意，眼底藏着丝丝苦楚。</p>
“哼。”白萧煌嘲讽道：“唐幂，你千方百计逼我娶你，不过是自掘坟墓。圣旨赐婚我不敢违逆，但皇上应该管不到婚后我如何待你。”</p>
虞欢抬了抬眸子，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萧煌……”</p>
吐出的声音嘶哑残破。她猛地捂住喉咙，面色苍白望了望手中空空的酒盏，那杯白萧煌亲自为她掌得清酒。</p>
“没错，里面的药是我放的。”他狠声道：“唐幂，没想到你如此心狠。今早虞欢来你房间敬茶，你在她茶里放了什么？连江城名医都道日后她的嗓子再不能恢复如初。”</p>
虞欢惊愕望着对方，原来今早唐幂主动要的那杯茶是用来陷害她的。</p>
她捂着喉咙摇摇头。</p>
“装可怜？”白萧煌厌恶的眼神在她身上辗转了片刻，“你将虞欢的嗓子弄得沙哑，我本想将你毒哑，可碍于圣颜以及我们两家的交情，我便给你一次机会，若你下次再敢伤害虞欢，我绝对不客气。”红服喜袍划出决然一角，走去门外。</p>
虞欢跌坐在喜塌间，眸间泪光闪烁。突然步至门槛间的白萧煌又转步回来。对着虞欢喜服的领间细细打量。他一把抓住她喜袍的锦带生猛地撕扯。</p>
虞欢咬着下唇向床榻一侧退去。奈何白萧煌力道一分分加大，似乎要将她的衣服撕扯成碎片。</p>
她握住对方的手腕，怔了片刻后松了力道，缓缓闭上眼睛。</p>
白萧煌一副盛怒的表情死死盯着她，越发猛烈撕扯她的喜袍，“唐幂，你摆出这幅表情做什么，以为我会碰你么。永远都不会。”话闭，猛地扯掉虞欢喜服里那件贴身的纯白裙裾丝带。华美千丝裙已被他从她身上扯下来，被他一同扯回的还有她腕间的月镯。</p>
他冷着嘴角道：“谁准你穿戴这些的？月镯不是你的，千丝裙也不是你的，你不配拥有。”</p>
虞欢扑过去抢夺他手中的丝裙玉镯，公鸭般的嗓子费劲地吐着，“我的，就是我的，你不要拿走。”</p>
白萧煌却不肯再看她一眼，用力拉回被她抓着的丝裙便离开喜房。</p>
身后的虞欢被惯性弹到床榻一角。揉揉被撞得发痛的手臂，眸间的水雾愈积愈浓。终于她缩进床榻一角，自己抱着自己低声抽泣起来。</p>
想当初这姑娘被神棍白萧煌欺负成惨不忍睹的模样，她都不肯掉一颗眼泪，眼下这点委屈跟之前她所受的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此刻，她却哭得如此伤心伤肺。可见无论多彪悍的女人在爱情面前也会化作一泓春水。</p>
假如这一泓春水得不到该有的温柔照拂，长期下去恐怕会朝着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境界发展；如若再一直得不到春风阳光的眷顾，最后迟早演变成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p>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话是真理中的真理。判断一个女人幸不幸福，从她是春水秋水还是死水，一眼便能分辨出。</p>
裂锦山庄的紫荆花铺了一地，深秋已至。远天高空偶尔飞鸣着一群白燕。燕子俯身低鸣的寂寥声是虞欢唯一的慰藉。</p>
白萧煌的脚步不曾踏入大夫人的承欢居一步。</p>
这里安静得仿佛被时光遗弃。</p>
相国府的老相国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来山庄串门的次数寥寥无几。即便来了便与白萧煌在内堂中谈论些什么，虞欢站在一旁很少搭话，许是老相国老眼昏花或者灵台混沌。性子转变如此强烈的女儿他竟没一丝怀疑。有次还赞扬道，女儿嫁人了，果真贤惠多了。要她有时间回相国府开导开导那个坚持不懈忙着跳井自杀的弟弟。</p>
老相国甚至央求女儿为儿子寻觅些卖相好的小青年送去相国府勾搭勾搭那位矢志不渝的儿子。虞欢恩了一声敷衍过去，又请求了父亲将陪嫁丫鬟全部遣回相国府，她道她更喜欢山庄里的丫鬟多一些。</p>
承欢居里，没有任何人伺候的虞欢便整日宅在房间里抚琴。琴声哀怨，丝丝缕缕透着荒凉哀怨。</p>
山风习习的某日，这寂寥琴音却将从不踏入承欢居的白萧煌吸引了来。</p>
他静静站在一颗半枯不枯的古木下，望着虚掩的雕花牡丹门若有所思。</p>
室内，熏香袅袅的花屏下，虞欢对着瑶琴抚得投入，竟没察觉伫立在庭院外的白萧煌。</p>
直到琴案旁的虞欢将瑶琴弹到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境界，死气沉沉的承欢居月亮门旁才传来唐幂沙哑中略带风情的嗓音。</p>
“相公，起风了，怎的在这里站着。”随手接过丫鬟手中的暗色风氅为相公穿戴整齐。</p>
白萧煌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不是感染了风寒么，怎么还往外跑，这就送你回去。”一双深眸不动声色向牡丹房门内瞥了一眼，便拥着唐幂离去。</p>
虞欢止了琴音，微微支开窗棂，望见那一双人相携而去的唯美画面，眼圈红了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