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悄悄地塞给小芳一张纸条,就头也不回地就跑出去了。</p>
小芳低头打开,里面很娟秀地写着:“小枚,我没事儿,你早上的事儿我根本就不怪你了。可是暂时别理我,让我静一静,好吗?”</p>
梅枚薇现在就如即将要崩堤的洪水,她急需一个出口,来缓解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闷乱。她在毫无所措中慌忙冲下楼。小芳担忧地趴在围栏边喊她的名字,却只看到她飞扬的长发消失在楼下浓墨的夜色中。</p>
梅枚薇又杀进了那家电话亭,老板娘一看又是上次那个姑娘,这次就比较淡定地继续埋头追看网上的电视剧。</p>
梅枚薇快速地拖过一部座机,拨通东密舅舅家的电话号码,短暂的响声后被人接通了。一个熟悉低哑的男声传来,“喂?”</p>
梅枚薇先前打好腹稿想到的骂语,统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有滚热的泪水,像灼热的溪流,无声地往下掉。</p>
东密却在那头毫无所知,依然戏谑地说道:“喂,尊敬的薇姐,我可一到这里就跪在电话旁边啊,背上还背着一根可怕的棍子,怎么样够诚意吧?”</p>
梅枚薇闷闷地哭着,抽噎地说道:“东密,我想你了!”</p>
东密立马紧张地追问道:“怎么啦,枚薇!出什么事儿了?”</p>
好半天没有反应,东密更加焦急:“我知道我不告而别是我不对。可是我是认真考虑过的。我不想爸妈老是为家里那点破事儿烦心;我不想等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是。我是男子汉,就该为我的亲人们去闯荡,你一定要理解我。”</p>
梅枚薇听他一说,脑子里乱成一锅浆糊,心里又酸又疼。她喃喃地骂道:“你这个傻瓜,你这个大傻瓜!”</p>
东密耐心地哄着她:“好!好!我是傻瓜,随便把我想成冬瓜,西瓜,南瓜,苦瓜都行,只要你别再生我气。枚薇,你一定要好好的,快快乐乐的,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明白吗?”</p>
“可是你不上学,会毁了自己的前程。”梅枚薇担忧地抽噎道。</p>
“谁说一定要读书才有前程,你看着吧,等你们这些大学生出来了,还得给我打工呢。我会跟着我舅舅好好学习,我也会好好的自学,不一定非得拿文凭才有出息的。梅枚薇,你要相信我好吗,给我点力量。”东密发现这是第一次口才比枚薇好。</p>
梅枚薇稍微冷静下来,她就怕东密是一时脑子烧变异了,才莽撞胡来。听他信心满满的样子,估计他自己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每个人都有选择道路的权利,她现在能帮他的的,可能就像他说的,无条件的支持他,相信他。</p>
梅枚薇舒了口气,这才想起自己的初衷是给东密说那个可恨的政治老师的事儿。可是到现在她却突然又不想说了,管他呢,别人的看法有那么重要吗?他又不是自己什么重要的人,浪费自己那么多愚蠢的泪水干嘛。</p>
她一想通了,心情也好了起来,于是就轻柔地说道:“东密,加油,我看好你。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p>
东密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好像头上的乌云呼呼地轻松散开,人也感到神清气爽。</p>
两人又相互说了些关心的话。梅枚薇看着时间,已经快到宿舍点名的钟点了,她们才依依不舍地收了线。</p>
老板娘看着这个女孩的背影,撇撇嘴很肯定的说道:“看吧,我说学校负担太重了吧,把人家女孩子逼得,每次打电话神经都不正常。”</p>
校园里的路上飘了一地的落叶,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响。秋天来了,花坛里的菊花开得争奇斗艳,千姿百态,馥郁清香。微风吹来,已经有一丝丝的凉气,扑在人的皮肤上有点沁寒。</p>
梅枚薇抱着双手,齐腰的长发飘洒下来,轻披在双肩上给自己带来薄薄的温暖。她低着头在操场上昏黄的灯光下默默走着,修长的影子被拉扯得很长很长。月光皎洁,洒下一地的银辉。</p>
梅枚薇十分得庆幸,就像姥姥说的,她还不是世界上最可怜的那个人,至少现在还有东密在身边。</p>
本来以为十六年的糖果生活随着汽车的爆炸声,也被炸得粉碎。她一点也不稀罕以前优越的物质生活,而是十分眷恋父母姥爷的亲情。一个人的胃口有限,再多再好的东西也只能吃那么一点点。一个人的身体也只有一副,即使又再多的衣服也只能每次穿一套。可是一个人的心却是很宽广,永不满足,能装下很多感情。</p>
姥姥和东密,现在就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两个亲人,她绝对不要再失去他们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