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课堂上睡的觉被老师吵醒了,简哲走出教室时不禁狠狠地打了个哈欠。他当时向老师解释自己已经预习过上课的内容,同时也预计了老师将要讲的话,才睡了过去。
这个捣蛋鬼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过分了,老师却拿他没有办法。若是循着他的路子来质疑他,肯定会让自己出丑。他的母亲很难约,总是要加班,即便叫来了也只是死皮赖脸地打哈哈,没有一点家长的威严。因而,智慧的老师用了最简单的办法来处理眼前这个问题——让他站着,便不会睡着了。
这时,简哲的目光落在了同样在过道上的聂秧身上。
活过了十七载光影的女孩亭亭玉立,明眸皓齿,头发又黑又直。说她的容貌能闭月羞花也不会过分。总是排名前十的她与普通女孩一样,喜欢说笑八卦,看综艺节目和自拍。她大概又在与同学说着某一档节目里面的搞笑情节,双眼弯成了两片弦月。
聂秧身边的一个女孩看到了简哲,便凑到她的耳边耳语了两句,致使聂秧与简哲的目光瞬间交织在了一起。她捂嘴笑了起来,脸上泛起了红晕,然后又好像玩笑似的打了刚才那个女孩一下。
简哲知道这些孩子的心思,抓了抓自己有点蓬乱的头发,思绪回到了十多年前。
关于自己父亲的印象,他近乎没有。大约在他刚出生不久,父亲就在一个雨夜掉到江里溺死了。外婆总说父亲死得冤,既然是个警察就应该因公殉职,这样至少能拿到点国家补贴。同为警察的母亲不以为然,有时甚至为此与外婆拗气。
父亲简森的遗体上并没有明显外伤,肺中有积水,表明是生前溺水而死,并非死后抛尸。法医完全无法在遗体上发现任何他杀的痕迹,便只能将此案定为意外。
可是,简森本来就是警队里的游泳健将,死前也没有喝酒。他是在哪里落水的,怎么落水的,这些都没有目击证人。这一切都成了亲朋心中解不开的结,尤其受害最深的,就是简哲的母亲——蒙静。
这成了她一生中最大的麻烦。
除此之外,蒙静还有第二个大麻烦。那件事情与她的发小林芬有关,也与少女聂秧有关。
简哲仍旧记得初次与聂秧见面时的情景。五岁的某一天,天空满是阴郁。他正在家中胡乱地将自己的某些构思写在一本笔记本上。母亲蒙静则因为通宵工作而在房间里睡觉。
不知怎地,外面的走廊传来了嘈杂的人声,使他无法集中精力思考。听声音,外面是一群糙汉。他年纪太小,无法对抗大人制造的噪音,只能皱起眉头。
忽闻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砸到了地上。只有五岁的简哲凭借着糙汉和巨响这两个元素,已然能推断出有人在搬家。而他之前就留意到了,自家隔壁的房子丢空已有两月之久。
尽管已经猜到,他还是有点好奇地想知道新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一开门,他便看到了一个面容娇好却有点憔悴的女人,正在责备搬家工人不小心。由于他很矮,没有人留意到他。
就在这时,母亲忽然蹲在了他的身后,用他那幼小的身体挡着自己的身躯,冒出脑袋去窥探。简哲回头一看,先是看到母亲那惺忪的眼神,然后就看到了她仅仅只穿着内衣的身体。
“哇!”
他叫了出来,引起了外面那些人的注意。
蒙静和那个搬家的女人四目相投,不约而同地叫了出来。蒙静甚至忘掉了自己的穿着,一不小心就站了起来。这位女警的短发让她看上去像是个男孩子,但是结实的身体也竟然不乏女人的韵味,看得搬运工们合不拢嘴。
新搬来的女人名叫林芬,是蒙静的老街坊和发小。两人在念大学之前也还经常在一起。后来,两人自然而然地如许多人一样失联了,直到那天两人才重遇。
重遇故友的蒙静有些兴奋,忘记了睡觉,穿上衣服就要帮林芬张罗。而林芬却让蒙静帮忙照看自己的女儿,那个与简哲同龄的大眼睛小姑娘——聂秧。蒙静坚持要帮忙搬家,还说将聂秧交给简哲完全没有问题,毕竟简哲也总是一个人在家。
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默然无语地坐在客厅里。他们就这么一直干坐着,在小孩子的相处中实属异常场景。
简哲并没有对聂秧厌烦,因为对方长得很可爱。但他却隐隐地感受到对方有点闷闷不乐。到了后来,他才知道聂秧当时为何会这样。
不过,他必须先解决眼前的尴尬。他让聂秧坐着别动,自己跑进房间。几分钟之后,他拿着一个纸盒出来,小心地将其放到了茶几上。
聂秧看了看纸盒,又看了看简哲,眨了眨眼睛。
“这里礼物。”简哲说。
一听到是礼物,聂秧便好奇地凑近了纸盒,用手去抓起它。突然,纸盒啪的炸开,弹簧满天飞。聂秧没有惊叫,却顿时流出了眼泪。
本来只想逗乐的小小恶作剧,没想到会还来这种结果。简哲一时间慌了神,东拉西扯地要安慰聂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想逃,又怕被责骂,浑然不知所措。
聂秧很快就收住了眼泪,单起一只眼来瞧着简哲那慌乱的神色,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觉得被耍了的简哲想要发作,却生不起气来,结果自己都笑了起来。从此,两人便成了一对好朋友。因为他们住得很近,还让人有种形影不离的错觉。这一切一直维持着,直到两人懂得害羞为止。
一点一滴地,随着简哲的成长,他对聂秧家的了解也与日俱增,知道了聂秧也与自己一样,并没有父亲。
与简哲自己不同,聂秧并非丧父,只是父母离异。起因是父亲聂昂有了外遇,又因林芬丢了一岁的弟弟而尘埃落定。
在上高中之前,聂秧都是短发的,林芬似乎刻意将她打扮成了男孩子。上了高中后,简哲不止一次听到聂秧这样说:“这头长发是静姐给的。如果不是她,我的头发比你还短。”
的确,林芬看在蒙静的面子上,勉强同意让聂秧留长发,但是埋怨聂秧的习惯却总是改不了。她总是认为弟弟的丢失,是聂秧的过错,尽管她也多次向蒙静表示自己知道这么想是错的。
聂秧的弟弟丢失的过程并不复杂。当时,林芬与丈夫聂昂的关系已经弄得很僵,独自带着聂秧,推着装有弟弟聂京的婴儿车上街采购。她让聂秧看着弟弟,自己挑选瓜果。可是,弟弟聂京就在聂秧的眼皮底下消失了,聂秧却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