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尼僧大声道:“陛下,此乃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淮北诸州,徐州为大,当年杨行密虽然横行江淮之间,但未得徐州,不得窥中原之地,敬翔归附,正是北上中原的大好时机呀!”
“范长史所言甚是,梁国瓦解,若我以轻军出泗口入徐州,一军由襄州越义阳三关,经叶县直指汴梁,大发檄文,中原各军州定然望风而降,臣敢情大王立即发兵!”陈璋也出列大声道,襄州之战后,他也随着吕方一同返回建邺,作为一名武将,他对于现在吴军的态势更为了解。在襄州之战后,吴军的大部分机动兵力都已经在以襄城为中心的汉水中游广大区域,只有隶属殿前司的部分军队随吕方返回建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要沿着广陵楚州徐州汴梁这个方向发起进攻,以吴军现有的态势是不现实的,但如果要进行调整,则需要相当的时间。以现有的情报来看,晋军已经攻陷了汴京,而且朱友贞本人的情况不明,很有可能已死或者落入晋军的手中。如果吴军的行动迟缓,中原的大部分还在观望中郡县都会投入晋军的阵营,甚至已经投靠己方的也会改变主意,转而投靠晋军。这种后果对吴国是无法接受的。而陈璋的建议则是立即从建邺派出一支轻装部队,沿着运河而上,直入徐州,先控制住这个淮北重镇,同时让襄州的吴军主力通过义阳三关,越过大别山脉,然后向北进军。
吕方点了点头,但对于陈璋的意见却并没有立即表达意见。原因很简单,从理论上讲陈璋方才提出的方略是很不错的,两路吴军协同进军,出义阳的吴军主力可以牵制占领汴京的晋军,使其不敢贸然南下,进攻兵力空虚的徐州;而占领了徐州的吴军则可以利用敬翔对梁国残余地方势力的号召力,不战而获得淮北众多郡县的支持,使得由西而至的吴军主力免去转运粮食的困苦,使其进军的速度更快,而现在这个时候,速度往往就意味着胜利。但两路吴军相距近千里,想要有效的协同极为困难。更重要的是,晋军和梁军不同,对于吴军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敌人,敌军的数量、已经控制的范围,粱国各个郡县对其的态度等等情报都一无所知,在情报如此匮乏的情况下,发动大军分兵合进是非常冒险的行为。
吕润性站在下首,却有些神不守舍,一条条深深的皱纹刻在了他本来光洁的额头上这是这些天来的苦闷和打击给他留下的留下深深地痕迹。四周众人的激动和兴奋好似和他都没有什么干系。
“如果在一个月前,自己也会像其他人一样欢呼雀跃,大声要求父王将最困难的任务交给自己,满怀着信心带领大军,去征讨敌人!”此时他不禁有些羡慕起王自生来,自己的这个好友不用像自己这样苦恼,只需要打败战场上有形的敌人就可以了,然后就可以获得功勋和恩赏。而自己则还要对付那些在自己背后的无形的敌人。这可就太困难了。想到这里,吕润性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来。
“殿下!”
吕润性耳边传来一个细不可闻的声音,他惊讶的转过头来,只见陈允站在他身旁,正和其他人一般面朝着吕方,满脸都是激动,不像是有话和自己说的样子。吕润性本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耳边却又传来一声:“殿下,你何不请战!”
这时吕润性已经很确定声音是来自陈允这边,但陈允还是面朝着吕方,嘴唇也是闭合,并无说话的样子。这时他突然想起父亲吕方曾经和自己提起过陈允以前曾是一名隐士,会很多奇异之术,其中就有一种奇术,可以口齿不懂,而从腹中传出话语,想必现在自己听到的便是这“腹语”之术了。
“殿下可曾记得重耳、夷吾故事?”陈允看到吕润性已经听到了自己的腹语,第三次用腹语低声道。
“重耳、夷吾故事?”吕润性一愣,旋即他便反映了过来,他低下头去,做出整理自己衣袖的样子,低声道:“在内则亡,在外则生?”
陈允并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吕润性顿时感觉到一股凉意,他咬了咬牙,上前行礼道:“父王,出兵徐州之事,孩儿愿服其劳!”
殿中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吕润性的身上。吕方抚摸了一下右手的凭几,沉声道:“润性,眼下敌我情况不明,出兵之事风险甚大,你可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