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中一直走到日落,唐野背着唐百战,总算来到镇上。他们来到上次安静带唐野吃过饭的酒楼,仍选了二楼靠窗的位置,点了两盘牛肉、两碗面条,本来要的茶水,唐野见阿爷不高兴,当即换成了酒。
星移月转,物是人非。
一般热闹,两种心情。
唐野匆匆吃过,下楼去找医馆,跑了两条街,终于找着一家。看店的仆役正在关门,唐野一脚顶住,蛮横地撞了进去。寻着医师,拿出两枚紫币,求他治伤。
医师三十来岁,身上有酒气,本来不乐意,见着钱,当下喜笑颜开。他伸手拿钱,唐野却合上手掌,冷冷道:“先看伤。”
唐野瞧他模样,本打算换一家,又怕找不到,只得以身试探,叫医师先给自己处理伤势。只见这医师,既不把脉,也不问病,绕唐野转了一圈,点点头,又摇摇头。
“医师,有话直说。”唐野很不满意,又急又气,怕耽搁时间,又怕错过良医。
医师回到座位上,倒一杯茶,小酌一口,道:“少侠,你这内伤,我治不了,筋脉受损严重,恕张某无能。至于皮外伤,倒是没问题。您看,治还是不治?”
唐野见他说的有理,内伤,自己完全可以自愈,皮外伤,倒是可以看看他包扎的手段。于是点点头,将上衣脱下,身上的伤大多已经结痂,全是与雪狼大战时受的伤。不注意还好,一旦注意到,当下觉得伤口处时痛时痒,极不舒服。
医师拿来药酒,擦拭,消毒,涂抹金疮药,随后拿来银针细线,一一缝好,动作十分娴熟。处理完之后,伤处的痛痒之感顿消,随之而来的阵阵凉丝丝的微麻,说不上来的舒坦。
唐野于是拱手道谢,将两枚紫币奉上,又道:“先生医术高明,在下还有一事需请先生帮忙。”
唐野将唐百战的伤势和来由一一讲来,隐去了幽冥谷和他自己的事,只说是对决所伤。医师又是点点头,却又摇头。
“先生,还请直言。”
“天黑了,张某还没用餐,再说这出诊之费,要比在这里高出一些。”
“小事,给阿爷上完药,我请先生在三花楼就餐,若是时间太晚不方便回来,也帮先生定一间房。”
“那就走!”医师当即答应。
唐野代张医师背了药箱,一路小跑,医师模样不慌不忙,始终保持两步之距。半个时辰后,两人到了三花楼。
张医师看过唐百战的伤情后,神色平常,刮开伤口,放出淤血、余毒,药酒浇过,又涂上金疮药,随后缝合伤口,总共有一百多处。唐野想起那黑金刚与玉菩萨,默默咬牙,发誓下次见着一定原数奉还。
唐百战一声不吭,睡着一般,任凭张医师摆布,一直忙到后半夜,才彻底处理利索。
“少侠,你阿爷这伤,比你说的要重啊,内伤恕我无能,外伤的话,保管三天就好。在这金刀镇上,我医馆的金疮药要称第二,就没谁敢称第一。”张医师神色中颇为得意。
“谢过张医师。”唐野见阿爷已经睡去,神情安然,便将张医师引导门外,递给他十枚紫币。
张医师接过,喜不自胜。
随后,唐野又将店小二唤醒,找后厨做了几个热菜,上两壶酒,与张医师同座而食,感谢之话不知说了几遍。
“张医师,你那金疮药能否卖我几瓶?我跟阿爷要去外地探亲,难免会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没问题,”张医师从药箱拿出两瓶,“看你孝顺,人也厚道,五紫一瓶。”
唐野也不还价,拿出钱来。
“张医师,还有一事,我阿爷他的内伤,该怎么治?”
“唐少侠,实不相瞒,伤有内外之分,我学得是外科,像跌打损伤,刀剑创痕,断肢残壁,这些我都会,但是内伤,不精通,不能乱说。”
听到这样的答案,唐野既是佩服,又是遗憾,只能想着到了天河府再寻良医。
用餐之后,唐野打算给张医师开一间房。
“唐少侠,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还是回家歇息,自在一些。你看,要不要把开房省下的那钱,直接给我。”张医师借着酒劲儿,说出这厚脸皮的话来。
唐野觉着有理,便又递出一枚紫币,送到门口时,张医师一再请他留步,就此作别。
天微微亮,唐野回到房里,躺下之后,却无论如何睡不着觉。想想从前,再想想眼下的事情,只觉得迷茫。
另一边,张医师从三花楼出来后,过一拐角,被人一把拉住,隐入小巷。
那人半面俊逸半面鬼,不是二爷又是谁。
“哎哟,二爷,吓死小的了。二爷,您交代的事情,张某已经办妥了,外伤都已经处理干净,还将您的金疮药留下两瓶。”
二爷冷面无波,道:“没露馅儿吧。”
“肯定没有,我医术二流,演戏绝对一流,那小子,伤不算重,只是那老头,毕竟老了,咱们这里,治不好。要是不再动武,兴许能多活两年。”张医师如实说道。
原来,二爷将小狼抓回去后,仍是不放心,便跟着唐野来到金刀镇,见他们进了三花楼,料定唐野会出来找医师治伤,所以将几条街的医馆都招呼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