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想听什么故事?”唐野读过很多书,讲个故事真不是难事。
“我想听——你的故事,书上的故事都是你们书生编的,本小姐十岁之前就听的七七八八了,没多大意思。对,你就说说,你十二岁的时候在做什么,有哪些有意思的事,有哪些——哎,你怎么脸色都变了?难道有什么不方便讲得?算了,本小姐也不爱做揭人伤疤的事,换一个,你就说说,你到底有几重龙魂。说吧,不丢人。”
少女虽然说得很大气,却已经摆好了高人三四五六等的姿态。
唐野叹了口气,知道躲不过去,于是说道:“再来一碗酒,我就告诉你。”
少女喜滋滋地倒满,喂给他,然后换了朝向,好不让唐野看到她的虚荣心。
“师妹,你叫什么名字呀,我还不知道呢。”
“上官安静,安静的安,安静的静。”少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我叫唐野,野兽的野。”
“知道知道。”
唐野觉得好笑,故意绕了几个弯儿,无弯儿可绕的时候,便揭开自己的伤疤:“小师妹,我没有龙魂,一重也没有。”
上官安静听到,转过头来,满脸不可置信:“骗我的吧,我金刀门上下几千弟子,就不说弟子了,镇上的几万人,也从来没有谁没有龙魂。”
“喝了你的酒,骗人就没意思了。”
安静为了验证,也不管唐野同意不同意,一把将其抱起,奔出学堂。小小身子抱着一个“大汉”,极不协调却相当可爱。
虽然出门时被磕到了脑袋,但唐野还是努力清醒过来,说道:
“师妹,不行不行,这样出去别人笑话你,你这样,你去把龙魂石搬来,不就行了吗?”
安静停下脚步,觉得有理,于是又回到学堂,将唐野丢下便连蹦带跳地离开。
唐野哭笑不得,闭上眼睛,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上官安静无论做什么出格的事,在金刀门里面都算平常。修武场的弟子们正在练功,突然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跃入场中,在人群中一阵穿梭。弟子们一见紫衣便知道来者何人,纷纷让路。
一路畅通无阻的安静大小姐在龙魂石旁边挺住脚步,小手叉腰,摩拳擦掌,就要动手去搬那威猛沉重的龙魂石。出手之际,一英年俊才从天而降,落在她跟前。
“小妹,你又胡闹什么。”俊才虎目龙须,英姿伟岸,身高七尺,磅礴有力,此人乃是上官安静的大哥,上官安民。
安静见着大哥,立马安静不言,忽地想到,若自己碰着龙魂石,那她身负五重龙魂的秘密便会公之于众。爹爹说过,不能随随便便暴露这样的天赋,容易遭人嫉妒,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虽然她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但爹爹话总是要听一些的。
“大哥呀,好巧呀,没什么事,就是闲着无聊,胡乱溜达,我走啦!”安静胡说八道一通,掉头就跑!
“奇怪,不是刚来了新的夫子吗?不读书跑我这来胡闹什么?”上官安民想不通,打算操练完后去看望小妹。
一少年突然冒出来,赤着身子,白汗横流,说道:“大舅哥,安静小妹来做什么呀?”
“谁是你大舅哥,练你的去,三年后拿了比武大会的第一,再来套近乎。”上官安民一脚将少年踢开。
少年弓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望着上官安静离去的背影,痴迷一阵。直到瞧不见紫衣,才恋恋不舍地再次操练。
金刀门的弟子都知道,三年后的比武大会,谁能拿到第一,便有向门主提亲的资格。提亲对象,自然就是金刀门的千金大小姐,上官安静。
唐野见着安静大小姐空着手回来,嘴巴左嘟右努,似乎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师妹,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不能随随便便搬龙魂石,我碰到它,就会暴露本小姐是天纵英才这个秘密。”安静安安静静地说道。
“那你怎么,怎么——”
“忍不住了嘛,谁教你这么这么,”安静想到之前勾引唐野不成的事,羞答答浮起一抹红晕,“算了,师哥,得晚上了,现在人多眼杂,不方便。”
“哎对了,你也不能说出去啊,凡是知道的都签了保密条例的,谁泄了密,别怪本大小姐心——狠——手——辣!”安静说着从犄角旮旯寻得几张字据来,上面印着七八只手印,往唐野眼前匆匆一过,便叫他签字画押。
唐野无奈笑笑,这大小姐时而透彻,时而纯真,时而顽皮,时而正经,脸有百面,心有千窍。可爱时如天上月,山间泉,林中鹿,可恨时若夏骄阳,假威狐,挠人猫。
虽只看了匆匆一眼,但以唐野的眼力,纸上所写一目了然,不过是一首东拼西凑的词。以往的夫子或许也有瞧出来的,或许是“威逼之下”未曾细看、只想匆匆签完赶紧离开的,总而言之,确实“心狠手辣”。
唐野“被迫”签字画押后,安静拿在手里,仔细数了数,笑得像一位收藏爱好者得到了心仪的宝贝,喜不自胜。见唐野瞧她,忽而又绷住了脸,将保密协议仔细叠好,心想着要换个地方藏。
“师妹,能不能再来一碗?”唐野笑问。
“本事不大,酒瘾不小,喝什么喝!刚才出去遇到个麻烦人,一会准来查我的岗,你歇够没有,咱们上课吧,听你讲课,总比听他唠叨的好。”
刚才上官安静出去的时候,唐野静静地躺着,在酒意朦胧间,仿佛感受到了经脉血液正在修复创伤的细微动静,点点滴滴,若潇潇春雨,汩汩清泉。对于神龙老祖的这点补偿,他只好笑纳。
伤已经好了十之二三,应该是上官安静出招时没有使出全力,且无害人杀人之意,不然以五重龙魂之威,唐野纵然不死也是半残。
在安静大小姐嫌弃不已的搀扶下,唐野坐到讲台之上,随手拿来一本书,是《诗经》,他举着此书问可不可以。
“随便。”安静有气无力地答道,坐在堂下,在书堆里也翻出《诗经》来。
唐野随手翻开一页,是《关雎》一篇,举起又问。
“随便”。安静大小姐哈气打到一半才想起捂嘴,随手一翻,正好也是《关雎》那篇。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