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野爬着站起身来,寻着牛儿,往回走去。
狼娃跟在后面喊:“小子,等等俺,俺问你件事。”
“什么事?”
“那天包子看见小雪跟着你一起回村,是怎么回事?”
“你问她去。”
“她不跟我说。”
“我在山后放牛,她的兔子跑过来,我就帮她抓住。然后我准备走,听见她叫,我看到一条蛇,就把蛇扔走了,她就跟着我回来了。”唐野淡淡说来。
“喔,小子,那俺替小雪谢谢你了。”
“不客气。”
“俺再问你,你跟她说话没?”
“没有。”
“为什么?”
“没意思。”
没意思?狼娃晕乎乎的,怎么会没有意思呢?什么叫没有意思?
“小子,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是没意思!”
“没意思就是没意思咯!”
......
回到家时,阿爷见唐野灰头土脸的,笑出声来。
“阿爷,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唐野照照镜子,发现也就是鼻青脸肿了些,再寻常不过,哪里好笑。
“阿爷,你笑什么呀?”
“真想知道?”
“想知道。”
“我笑啊,孙儿今天这架打赢了。”
“也没赢,平手吧,他力气比我大。”
“赢了自己了不是?”
唐野点点头,伏在阿爷腿上,久久不动,终于哭出声来。
“好孩子啊,好孩子,阿爷为你骄傲,你爹你娘也为你骄傲!”
唐野哭得更凶了,他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看老天都动不动哭两天呢。”
“阿爷,我不是废人,我不是废人......”
“小野当然不是废人,从来都不是......”
战王府的人,怎么会是废人呢?
第二日,柳树村北山坡。两个赤着上身的少年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谁也不服谁。
“小子,服不服?”
“不服,明天再来!”
“嘿,有点骨气,明天叫你爬着回去。”
......
如此往后,两名少年隔三差五就在北山坡后面的草地上打架,从最开始的毫无章法,到后来的攻守有道,花去了他们三年光阴。
又过两年,唐野十八岁,高有六尺,筋强骨健,在阳光下,全身的肌肉如同一片片雪白的龙鳞附着其上。出拳如龙,奔步如飞,若是牛家村老村长再见了他,也不会认同当年那证据确凿的事实。
唐野不是废人,明亮的眸子里充溢着浓郁的光芒,谁见了都会被它吸引,这是多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叫人恨不得住进去。
眼睛之上,眉若劲竹,天庭光满,黑发如墨。赤着身子时,奔走如飞,在这片草场随心游荡,任意东西,宛如快活的龙王太子。
穿上儒服于学堂读书时,则又是另一副面孔。潇洒无忌的生命力被遮住七分,换而是文质彬彬的书生形象,风华正茂,意气豪发,将李夫子的满腹经纶学了七七八八,至于酸腐之气则半分未染。当年学堂上遭受全班白眼冷落的废人,如今成了最受欢迎的少年讲师,听课的孩子多到教室里坐不下。
这样的结果,或许便是十岁以前的唐野正常成长所能得到的,绕了三年的弯,总算回到正轨。
亦或者,若没有当初那三年谷底的捶打,也不会有如今这山里腾跃的白龙。
北山坡,草地上。
五年过去,狼娃的变化也不小,额头,肩膀,胸口,更不用说双臂双腿,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自然不是唐野做的,而是打猎打来的荣耀。每一条疤痕,都代表着一场关乎生死的战斗。
他有狼一般凶狠的眼神,黑熊一般凶猛的力气,老虎一般凶残的本领。他已经可以独自带队进山打猎,最长的记录是一个月,带回无数的战利品。
狼娃,不,现在该叫狼爷才是。他身上的肌肉更饱满,鼓囊囊的,吃的全是虎豹熊罴。论个头,论力气,唐野还是略逊一筹。两人这五年打了千百场架,总是没能分出胜负。
狼爷并不曾手下留情,他拿出来的是最佳的狩猎状态;之所以没有输赢,是因为唐野每次都是一副不怕疼、不要命、不知疲倦的战斗姿态,死战到底,绝不认输。
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
“小野,俺有个问题。”
“你说。”
“俺是三重龙魂,伤才好的快些,你咋恢复地比俺还快,你不是没有龙魂吗?”狼爷吐了口唾沫。
“是你力气小,太小,打不疼我。”唐野开玩笑道。
“小野,你小时候是不是偷吃过什么宝贝?”
“我是吃面条长大的,回吧,明天再打。”
“不打不打了,跟你打,浪费工夫,老子不如进山打猎去,好得能搞点宝贝回来。”
“行,你去吧,我也歇歇,还得给几个娃娃补课。”
“小野,你为啥从不肯跟我进山嘞,那不比教书有意思?”
“行,忙完这个月,我跟你去。”
“诶,不对劲儿啊小野,发生什么事了?”狼爷回过神来,因为唐野要照顾阿爷,不会为了打猎离家好几天。
唐野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嗯,是有个事,金刀门的管事请李夫子去给门主的小女儿教书,李夫子年纪大了,嗓子说不动话,于是推荐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