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萝只顾着拭泪,还是彩云道:“主子近来脾气越急躁了,总是生气。身子也不好,东西也不怎吃,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皇上虽然也常常过来,不过坐坐就走了,哪里照顾得了主子的情绪?说来也怪,但凡皇上来了,主子倒兴高采烈地,什么气都没有,饭也吃得多些。我们几个眼瞧着,都好不忧心,又不敢劝,一劝主子就急。好不容易明主子来了,您可得多劝劝我们主子。”
我听了这话,也是烦上加烦,凝神想了想,便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进去瞧瞧她。”
连噙香我也让她跟她们几个作伴去了,我独自一人提着裙裾掀开毡帘走了进去。
如璧一
对着我躺在床上,一月不见,她又瘦了好多,即使见隆起的腹部,隐隐地我听见了她的饮泣。地上是一大片瓷器的碎片,临窗的花梨木花矮几上满满地摆着些菜肴,两双乌木镶银龙凤筷静静地在桌上,两个青骨瓷中彩酒杯一杯还剩半杯澄清的酒液,另一个盛了些金黄的蜜水,只显出些欢聚后的颓然。
我轻叹一声,蹲身捡起地上一些大地碎片。瓷器撞击之声惊动了如璧,饮泣声顿息,响起璧满是怒意的声音:“丝箩!说了让你们出去,你们如今胆子越大了!”
我站起身,把手上的碎片轻轻放在一旁,轻声道:“姐姐这又是何苦?”
如璧霍然回身,愣愣地看着我,半晌才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说着扎挣着坐起来,我见她肚子越大了行动不便,忙上前一把扶住。
如璧轻轻推开我,拿起锦帕拭着尚未来得及擦去的泪,淡淡地道:“让你看笑话了。”
我被她推开,心里一阵难受,又听见她这样冷淡疏远的说话,想起心中的甚多委屈,也哭道:“姐姐当真要跟我生分了吗?妹妹有什么做得不合姐姐意的地方,姐姐只管说出来,要打要罚妹妹都毫无怨言,只要姐姐不要这般不理睬妹妹。”
如璧止了泪,见我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叹道:“好好的又哭什么?病还没好呢,那经得起你这般哭?”
我拾起她的锦帕也胡乱擦了,幽幽道:“妹妹在这宫里除了姐姐哪还有什么亲人?如今若连姐姐都不要我了,我再逞强,再去跟别人争抢又有什么意思?横竖一个孤鬼儿。”
如璧轻啐了一口,半晌才道:“你明知我跟婉贵嫔仇深似海,万万没有和解的可能,你还去与她交好?”
我叹息着握住她地手,道:“她既出言帮我,我亲自上门拜访也不过是应有之礼而已。除此之外,姐姐何曾见我和她来往过?宫中人情虚伪,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表面上的和睦还是要的,哪里就谈得上交好?”
如璧被我一番话说得低了头,半晌才道:“说起来,我也是太过量窄了。明知不论如何,咱们姐妹都是无人能及地头一份,可这心里还是受不得。”
如璧微微低着头,因才了脾气,头也散着,长长的头便顺着垂下地脖子柔柔地遮住了半边脸颊。如璧清瘦了好多,下巴越尖得可怜可爱,漆黑油亮的间露出小半边白腻细滑地脸蛋,美得炫目。
我怜惜地替她捋捋头,语重心长地道:“姐姐啊,你的心要放开些,你秉性清高孤傲,一般人等你又不屑与之来往,但凡生气总是因着太过心细不肯低头之故。我实在是为你担心。在宫里,你跟任何人地关系都是淡淡,除了我就没见你和谁常常来往。我真是担心,要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怎么能保护自己呢?”
如璧诧异地抬起头,道:“这话是怎么说的?别胡说,你怎麽会不在呢?咱们姐妹是要相伴一世的。”
我怎能把心中烦恼说与她听,只得勉强一笑,开解道:“这话倒是我说错了,姐姐当没听过吧。”
如璧这才丢开,自己怔怔地了一会呆,苦笑道:“妹妹,想当初,你我闺中还常常嘲笑那些喜欢呷醋的妇人,谁知如今我竟也变作如此的人了。皇上,”
如璧提起崇韬顿了一顿,眼神开始迷离有了光彩,“我真是离不了皇上的。我有了孕皇上虽不能在我这里过夜却也每日都来看我的,这样我已经满足了。可是皇上一走,我又坐立难安,对什么事都没了兴致。好容易皇上答应今日歇在玉锦宫,婉贵嫔还偏偏故意使人来请走了。她哪是什么胎动不安,根本就是故意。”
说起伤心处又呜呜哭了起来。
以以前婉贵嫔的性子,那么霸道任性,只怕真的做得出来。但现在的婉贵嫔只怕不会做这样的事,我虽私心这样认为,但此时怎敢帮着婉贵嫔说话,只得劝解如璧别再伤心哭泣。
正劝着,彩云和噙香就在外头死劲敲起门来,主子小姐地一通乱叫。我素知噙香稳重自持,又听她话语声中已带了几许惊恐慌乱,便知出事了。
噙香和丝萝急急地冲进来,两个都面色雪白,满脸惊恐,我也慌了,强自厉声问道:“你们慌什么?出什么事了?“
噙香面色如雪,眉宇间却阴沉地能滴出水来,只听见她低低地道:”婉贵嫔,婉贵嫔小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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