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长老补充道，“可霜儿还在，邪月罗刹却离开了。”</p>
“传送是一次性的，他当然不可能再回来。”又是四长老。</p>
“或者，霜儿自有打算。”六长老眉毛一挑，因为接下来的话很重要，所以顿了一顿，“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个宇道印法如果是霜儿主动用出来的呢？”</p>
“那不可能，凭霜儿的内力还不足以发出如此强大的印法。”五长老当即否定。</p>
六长老不说话，八长老替他说，“很简单，她已经跟邪月罗刹认了亲，人家会祝她一臂之力。当时我们在争论中，场上的两人又说了什么，并没有谁真正听清了。”</p>
“那她为什么这样做？就为了送邪月罗刹离开？”六长老接连几次反问，“还是为了让比武的结果看起来像没有结果？”</p>
“吟霜丫头很机警，我原本想让他们两人至少有一个受伤，现在看来，全盘落空，九剑还不知所踪。”三长老刚刚才觉得不带酒是正确的，带了酒今天晚上的话题估计就偏得很远了。</p>
五长老白她一眼道，“那你怪得了谁，是你自己胡乱做决定的。不过这样也好，只要我们严守山门，没人能将那些废铁片再送进来，你可以高枕无忧啦。”</p>
“说的什么鬼话！九剑是我玄空山镇山之宝，你不去找，难道还想往外推吗。”</p>
五长老纳闷道，“不是说找回来霜儿就成魔了吗，你不要口是心非了好吧！”</p>
三长老发髻上的风铃在响，轻摇稚首，“世上何来不透风的墙，此次吟霜大张旗鼓的在门派中设下擂台，魔门的人迟早会发现她能使用全部九把玄剑，与其将来吟霜出山时叫碧家的人拱手将剑还到她手里，不如我们提前取回，永远封印进藏剑阁内。”</p>
“哦，想一出做一出，到时候就后悔死喽。”九长老丢着一颗颗干果进嘴，还不忘数落，“三姐便是觉得他们不来，丫头不会自己找去？她心里想的什么，恐怕连老大都看不透。”</p>
五爷和六长老的眼神忽有一刻游移，八长老心中琢磨：这两人不知是瞒了什么事，但霜丫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从心性来说绝无问题，就算真有什么实情被掩盖过去了也无伤大雅。于是拖了拖九长老的衣服下摆，亲密的道，“霜丫头根本没这心计的，是你想太多。”</p>
“嘻。”九长老笑得敷衍，不给出明确答复，抱起桌上一个干果盘说，“嗯，这碗莺歌荟不错，我预定打包了。适合当零食。”</p>
五长老又伸过手去虎口夺食，九长老眼见避之不及，运内劲去挡。噗的一声响，盘子巧妙的翻了个个儿，其上的莺歌荟却是一个都没落下，只是有两双筷子趁此空隙夹走了两颗。</p>
“我吃一个。”三长老一口把夹来的食物吞下。</p>
另一双筷子的主人是四长老，他吃得最少，一直在那儿细嚼慢咽，淡淡道，“我还没尝过味道。”</p>
九长老盯着五长老，轻舒长臂把盘子围起来，柳眉倒竖，极是委屈的道，“剩下不多了，没有你的份了。”</p>
众人相顾失笑，三长老用筷子挡在五长老身前，奇道，“你不是在绝食吗？吃这些够了。”</p>
“是……”五长老话拖长音，怪腔怪调的，“我抢来看不行吗。如今霜儿的事还没解决，某些人真能吃得下那么多，心肝都长都胃里去了。”</p>
四长老看得明白，知她对碧吟霜最放不下，忽然发言，“我倒有一个主意。霜丫头的问题是近几年才出现的，我在想，是否让她的身体状态回复到十岁时那样，就能隔断她与九剑之间的联系。”</p>
九长老抢着问，“什么意思啊，难不成要废武功？”</p>
四长老并不否认，笑吟吟的说，“有时破而后立也是武学之道，既磨练了心智又能去除隐患，何乐而不为呢？霜丫头如今的状态，可能正是因为我们所教的武学和她体内的魔血产生了非正常反应，九剑才会主动跟她联系。回想当初我们教她武功时，并没有系统的规划，而是谁想到几招就教她一些，那些招式就连我们都未必纯熟，一股脑儿灌给霜丫头，将来她说不定是要走火入魔的。”</p>
六长老接口道，“有一点道理。如果我们不传她原来的武功，甚至只教她邪门功法，九剑都未必会认可她。也许重新来过，结果就不会是这样。”</p>
“我反对！”五长老刚才被噎到了才没来得及第一时间接话，“废去武功算是个什么主意？把我们辛辛苦苦教出来的，有可能成为玄山派第一天才的现任掌门亲手废掉，哪是人做的事？”</p>
这方面三长老却早有考量，她面色柔和，话音略显冷情，“掌门人的人选，大师姐在出事前早就有过交代。她可以比霜儿更天才。”</p>
“我管他谁是天才，我要一个天才干什么？传了十年功夫，你们也都知道这十年来霜儿有多用功，难道忍心看她在一夜间功亏一篑吗？”</p>
八长老捏紧了拳头，跟五长老一样对这种做法极不赞成，那年他们收到这个徒儿的时候全都欢喜无已，谁能想到今天要面临这样的抉择。一时困倦暗生，茶饭淡之无味，脸覆愁容的道，“三姐，我们玄空山，如果老大不发病，齐心协力有九大高手，难道还治不住一个现在尚没多大危害的碧吟霜吗？”</p>
三长老的嘴巴张了张，心里绷紧的那根弦似乎随时都会断去。她极想闭了眼，浑不理会，却必须担起这份责任，说到，“那么，举手表决吧。同意废吟霜武功的可以不举手，不同意的举右手。”</p>
四长老马上把桌面上的手放下，六长老犹豫了一下，也没有举手。</p>
举起右手的是五长老、八长老，值得意外的是平日谁的死活都不理的九长老早已将手举过了头顶，像是要叫山对面的碧吟霜看见。</p>
七长老后知后觉的说，“我可不可以放弃表决啊？”</p>
三长老斥道，“七个人，你若放弃表决，就永远别想有结果了。我支持四弟的方案，现在是三对三，你选一边吧。”</p>
九长老在暗地里瞪他一眼，老七当即就把左手举了起来，一看大家举的都是右手，这才换了一边。其实他也不是很赞同直接一棍子打杀，选择做个好人总比选择做个恶人心里过意的去。</p>
局面已经明了，只有老三老四老六赞成废武功，票数不够。四长老也是松了口气，“罢了，那就当我出了个馊主意，暂且不议。”</p>
“可是总有一天会成更大的祸患呀。”三长老并非成心泼冷水，只为善意的提醒，她闭上眼睛虔诚地念，“成佛成魔，一念之间。但愿我的预感是不对的。”</p>
“没什么的，如果是迎来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拼了这条命。”八长老把话放下，不等人响应，跟九长老一同离席了。</p>
“老八！”三长老一怒而喊。</p>
六长老拿扇子挡她，安抚道，“三姐您不用劝了，他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人动霜儿的，幺妹也是一样。”</p>
蓝慕莎心里又何尝不明白，只要七个人中有一个不同意，处置碧吟霜的事就不可能成功。但是奈何，天命是让她成魔，难道定要养虎为患吗？</p>
五长老猛吸一口气，提提士气道，“一个个哭丧着脸干什么？我才没那么消极，不管霜儿最终选择的是魔道还是正道，只要她不与玄山派为敌，就永远是我的好徒弟！”</p>
“你的要求还真低。”几人合力取笑。</p>
要求低怎么了？连要求都不提的人，心里全滴血去吧！五长老叉腰抬手，发现拿不到吃的了，“喂喂喂，别都走啊，我还没吃饱。”</p>
玄山九宿：玄空山与其余结构松散的江湖门派不同，设有九个长老席位，从来不增不减，在江湖中并称九宿。这些长老的地位仅次于掌门，九票联名拥有门派掌门的任免权。而且出任长老与否跟年龄和资历无关，仅凭武功高低，再以年龄排座次。现任九大长老中有五个是跟玄慕青同一辈份的玄山弟子，大长老则要更高一辈，还有三人是后来才加入的客卿长老。大长老玄无月，二长老沈慕鹤，三长老蓝慕莎，四长老玉慕书，六长老柳慕枫，七长老成功慕鼓，另外三位客卿长老，真名不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