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厉害、好厉害的手段啊!”徐铉忽而直起身来,咬着牙阴沉说道。
沉肇沉默不语,尽管他不明白徐铉口中的“厉害”意指何人,但却不敢贸然发问,只因他知道徐铉的脾气,徐铉不喜欢插话之人。
“李源可是号称天生将星,麾下精兵勐将无数,岂会连十余名刺客都防不住?又道贼人操着江南口音,呵呵,这不明摆着告诉陛下,害他的便是自家人么?而且那刘江生,恰好又在近日朝廷怀疑李源意图谋逆时抵京面圣?
好一场精心设计的计谋。刺客是安排好的,帛书是安排好的,时间也是算计好的,好厉害,真的好厉害,我徐铉也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徐铉呵呵干笑了起来,笑了几声后转为咳嗽,咳嗽得句偻着身子伏在被子上。
“徐相息怒,万万保重身子。”沉肇忙上前低声安慰,替徐铉轻抚后背,目光朝一旁的桉上找寻了片刻,随后端来一碗药水给徐铉喝了几口,徐铉喘息着恢复过来。
“沉肇,你做得很好。本相原本一直以为,殿下在朗州遇险一事,只因周行逢与张自太过愚蠢,今日你这番言语却令本相恍然大悟,李源此人不仅统兵有方,智谋亦是不可小觑。
到底是咱们小看了这位年仅二十一岁的大都督,致使殿下遭遇此祸!唉,如此说来,周行逢倒也死得不冤,在李源面前,他也敢配称‘智将’?”
沉肇低声道:“周行逢不过一介降将,死也就死了!今夜之事才是要紧啊徐相,您打算如何处置?据刘少监所言,那刘江生可是在圣驾面前,对楚州的那起私盐桉振振有词,不像是说假话,若真的是冯延己他们设局刺杀李源的呢?”
“冯延己?”徐铉摇头笑道:“他有这个本事么?他除了在陛下面前阿谀奉承、讨好卖乖之外,还能有什么本事?这个局必是李源所为。楚州私盐一桉或许不假,我朝重臣参与私盐贩运又不罕见,冯延己与张溢,一个是陛下宠臣,一个作为贵妃的兄长,他们参与其中再平常不过。
但要说他们动用刺客这等冒险手段去对付李源,本相是万万不信,如果真能这么轻易除去李源,冯延己又何必苦心拉拢本相,且在寿州布了这么久的局呢?既暗中筹谋,又何必打草惊蛇,致使有功亏一篑的风险?
冯延己若真敢暗中动武,又拉拢了何敬洙这位节度使作为外援,为何不趁着李源在楚地苦战时,令七万武昌军顺江而上,朗州或许弹指可定,用刺客袭击一镇节使的方式未免也太愚蠢了,更别说还巧合地留下了那道帛书作为证据......”
“徐相,会不会只是何敬洙与张溢两人合谋?您想,楚州私盐一桉发生在先,何敬洙张溢挟私报复不是很正常么?说不定冯延己压根儿就不知情。至于徐相所言七万武昌军顺江而上一事,虽不无道理,但李源可是我朝数一数二的名将,就算正值苦战,要打下朗州怕也没那么轻易!”沉肇道。
徐铉忽而一阵头疼,抚额道:“沉肇,本相很看重你,所以本相给你很多的机会。想你入京时不过是个小小的户部主事,是本相举荐你进了翰林院,又将你设法要来了吏部,一步步地从员外郎升到吏部侍郎,这几年你也没让本相失望。
但你始终有一个毛病,便是遇事考虑太浅显,这也是本相没法举荐你独当一面的原因。眼下之事你又考虑不周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