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刘氏感同身受,很清楚李三娘身上的压力,也很清楚阎氏的担忧。
刘纬崛起在即,之前一直以妾室治家,人手一面,井井有条。然后又折腾出个四海银行待李四娘上手,诚意十足背后是良苦用心,维持现有治家格局之意昭然若揭。
虽然妾室均无所出,但养子刘慈已行正冠礼,很得里里外外喜爱、称赞,至今仍在后宅居住。
阎氏之忧,是为人父母的本能。
德妃刘氏已然意动,但要请赵恒定夺。
其时,有恩于刘氏的张耆、龚美均已回朝任职。
阎氏不认为会有节外生枝事,让李昭亮暗示刘纬主动来请。
刘纬险些让护院拖李昭亮出去。
李昭亮惟恐会步李遵勖后尘,口不择言:“是李遵勖!是李遵勖出的馊主意!大人和姨娘心动了,我有什么办法?”
“真的?”刘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兄长替我谢谢李驸马,严氏不是有了身孕吗?我会想办法移其夫出军籍,在四海商会谋个差事,让李驸马不要瞎操心。”
李昭亮羞刀难入鞘,恶向胆边生……
刘纬投桃报李:“兄长可以先把二房事管起来,但大额进出必须由四海银行经手主办,小额进出也得每旬一报,三年若无大错,长房事我就不管了,兄长捋袖子是什么意思?阿黄!”
一时之间,鹅飞狗跳。
三月三十日。
御驾回銮,驻跸琼林苑,
四月初一,先幸玉津园、再幸围楼。
殿前司、皇城司千排查、万排查,却把围楼里的那群白鹅漏掉了。
它们拍打着翅膀,气势汹汹的冲向赵恒、王旦、王钦若等人。
御前禁卫啼笑皆非,要不要护驾?
赵念念摇摇晃晃的迎难而上,搂着头鹅脖子念叨:“爹爹不能啄哦,我们家赔不起。”
赵恒仰望天井缓解众人尴尬:“多高?”
刘纬道:“四丈有余。”
赵恒又问:“门外即是汴河,置井以饮?”
刘纬道:“臣想模拟贼盗来袭、而官军应援迟缓时、围楼的据守极限,水源必不可少。”
王旦有感而发:“防贼有余,防虏不足,恐无济于事。”
王钦若皮里阳秋的笑道:“相公有所不知,党项虏也以急进快退寇边,造云梯、伐撞木均需时日,此乃官军战机,再无瀚海迷失之忧。而且围楼内有边民五百,弓手不下两百,党项虏以五倍围之,也得千人。若依张齐贤、何亮所奏,鄜延路缘边每二十里一座围楼,兼具烽火台之用,党项虏能以十万人趋之?”
刘纬委婉转圜:“围楼戍边,仅为护民,党项虏不会舍己之长,逼他们为祸回纥、吐蕃就算功成。但围楼日后可以深入汉唐故土,即便边民不至,也可先以诚心归附的生、熟蕃守之,下官将官军应援时间定在六个月以外。”
赵恒边走边看:“若以此楼为规制,免去一百户五口之家二十年两税、三十年徭役倒也算合情合理。”
刘纬趁热打铁:“陛下心怀边民,乃社稷之福,陕西缘边近三十年所受荼毒仅次于河北,请陛下命三司修造案赴鄜延路打井,以抚民心。”
赵恒不允,观察兴致不减,径直登上二楼,“国家大事,岂能因卿一言而恩请?当付朝议。”
……
张崇贵久镇鄜延路,极具发言权,反对以围楼戍边,认为此举会令赵德明反复。
刘纬嗤之以鼻,极尽挖苦之能:“难道我堂堂中国要大开国门任其掳掠?反之则无修好之心?陕西人民年年纳税服征,张都知怎不关心?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张都知何时兼任夏州驻京进奏官?怎有脸生受我汉家民脂民膏?”
张崇贵碰了一鼻子灰,学王旦在一视同仁上死磕。
架不住远在武州的向敏中突然反水,旗帜鲜明的赞成张齐贤、何亮所奏,并拾遗补缺,以“试点”之论安抚泾原、环庆、秦凤等地,届时可移屯汉唐故土……
文武百官心知肚明:向敏中宁可再失节操也要回朝,是因为温仲舒卒于任,朝堂上又多一实权美差,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其实,向敏中早就醒悟了,只要一天不放弃“疲敝中国以奉无用之地”之想,就会被刘纬追着咬。
鄜延路任上,他想的是:老子堂堂二品大员怎能受八品佞臣胁迫?
后来转任武州,得知是刘纬在其中使绊,他的想法就有点变了:老子堂堂二品大员怎能同八品佞臣咬来咬去?不是自贬身份吗?
向敏中之后,是寇准的赞许。
在乡土观念极为浓厚的时代,怎敢不为父老谋福利?
寇准、张齐贤、向敏中三位前宰相意见一致,足以左右赵恒决定。
于是,王旦附议,请在鄜延路试行以围楼戍边安民。
……
五月,刘娇、刘慈赴泽州迎宋韩氏进京。
六月初十,刘纬欣然应诏,迁太常博士,步入朝官行列。却又在次日上疏停官,以赴国子监锁厅试,并入开封府投牒录籍。
七月二十日,刘纬夺国子监锁厅试第一,并上疏辞官,请以白身应开封府发解试。
赵恒不许,仍以停官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