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拯的病情立刻好了一大半,诣崇德殿请对,也想出知延州。
赵安仁则失宠于请立沈才人为后一事,当时所有人都在劝赵恒刘美人不可为皇后、而不是劝赵恒谁可为皇后,惟独赵安仁越俎代庖、力推沈才人为后。
赵恒即位之初差点被明德皇后所废,怎会再扶持人心所向的沈才人为后?那不是自讨苦吃吗?太子将来若为庶出,悲剧是不是还得上演?
朝堂上下,个个心似明镜。
不出意外的话,赵安仁这参知政事也到头了。
其实,寇准、冯拯一前一后请移延州时,向敏中的陈情奏疏尚未抵京,但已经没人在意了。
秦国长公主上疏指责向传式等人怂恿王世隆迁干明寺无量寿院于天寿寺,向敏中又一次踏入欺君漩涡。
宋初,驸马都尉府、特别是赵匡胤一系与朝臣的交结受到严格限制。
向敏中咸平五年通过论及婚嫁的王承衍女弟同王世隆保持联系已经踩线,向传式等人在王世隆死后仍然和驸马都尉府不清不楚,也就让赵恒分外愤怒,欲以向敏中知青州,知延州的人选却一直难产。
寇准尚在待罪期间。
冯拯可能是另一个向敏中。
温仲舒曾经开疆拓土,算是个合适人选。
张齐贤是唯一具有实战经验的前任宰相,绝对是最佳人选,却曾抗旨不行。
早在知并州人选难产时,赵恒就考虑过温仲舒和张齐贤。
温仲舒倒是答应了,但狮子大开口,不仅索要官职,还要携全家前往:“藩方重镇,非敢有辞,但任尚书班已十年,又晚有嗣息,年皆幼稚,若得改官端揆,许挈家而往,赐以都部署添给,敢不承命?”
张齐贤则赌气拒绝:“并州重镇,兼领雁门兵马,朝廷心腹所寄。但臣前知荆南、青社,皆是内地,尚为近臣所谗,欲置臣于旷散,今若守边镇、领武事,安敢自保无过耶?然臣报国之心,死而后已,若异时有急难之地,敢不尽力?”
想去的不敢用,能用的不想去。
赵恒的心情可想而知,当着王旦、王钦若这对政军首脑的面大发牢骚:“张齐贤、温仲舒常言朝廷当选任英俊、勿使沉滞下位,令其举官,却不应诏,言行相戾,乃如是邪?”
关键时刻,向敏中遣急脚递入奏:李德明愿遣其弟、并李继冲子入直宫中。
赵恒毫无欣喜,反而疑神疑鬼。
是向敏中厚积薄发?
还是李德明担心向敏中就此闲置?
刘纬一点都不想向敏中死灰复燃,煞有其事的劝道:“李德明这是在行反间计,使向敏中从此闲置,陛下万万不可生疑。”
御前学士、侍从无不毛骨悚然,嘴歪成这样,如果一直呆在赵恒身边,向敏中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赵恒反话反说:“李德明遣其弟、并李继冲子入直宫中难道不是诚意?”
刘纬道:“对李德明来说肯定是诚意,不仅不用花钱养着他们,还能让陛下夜不能寐,将来若是再反,巴不得陛下杀他们祭旗,以便党项诸部团结一心,还不用担心兄弟阋墙,奉牒改姓又怎样,昨日姓李,今日姓赵,明日可能复姓拓跋……”
杜镐又一次灰头土脸的来崇政殿领刘纬回龙图阁训诫。
赵恒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向敏中,遂于次日午后游园时,再询刘纬歪理:“李德明弟、并李继冲子入直宫中不妥,但也不能放任他们危害地方吧?”
刘纬问:“何不重封定难五州观察使?令李德明弟及李继冲子各就其职?”
赵恒既欣慰又悔恨,若李继迁身死之时,定难五州各有其主,李德明哪有重整旗鼓的机会?
“臣现在只能纸上谈兵,陛下万万不能当真。”刘纬道,“张齐贤不是在京待命吗?陛下不耻下问,乃万民之幸。”
赵恒不由来气:“是朕不问?是张齐贤不愿!”
刘纬道:“张齐贤并未把话说死,为何说《今若守边镇、领武事,安敢自保无过?》,这是在向陛下祈求信任,他已六十过半,还有几年时光?陛下北和契丹,英明至极,但后人不懂今日切肤之痛,安能感同身受?陛下何不谋划西进?既堵悠悠众口,亦不负先帝所托。”
赵恒沉吟片刻,问:“一定得是张齐贤?卿与张齐贤没什么交集吧?如是丁谓朕倒是能理解。”
刘纬道:“张齐贤雍熙三年就已涉足军国大事,用兵从无过失,自咸平三年开始谋划接应裴济,时至今日,一一应证,足以证明其远见卓识,陛下虚怀若谷,何必与臣子较真?不敬其贤,也得敬其老。”
赵恒仍然摇头:“卿为何这般推崇张齐贤?朕没记错的话,卿从未行过举荐事,向来本分。”
刘纬不停叫屈:“臣本分至今,从未举荐过任何人,只是觉得张齐贤的态度并非毫无转圜余地。臣是看不惯张齐贤造终南捷径,可臣也不能否认,现阶段只有张齐贤能独掌西面军政而不失,有秦都知鼎力相助,说不定还有进取之力。若能在延州守个七八年,夯实基础,臣差不多能也知延州了,收复灵武,指日可待。擒李德明为陛下牵马坠镫,不在话下……”
赵恒咬牙:“传杜镐。”
“陛下英明,臣确实有一心仪人选,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刘纬破罐子破摔,“他曾于咸平二年献《安边书》,臣蒙宋公馈赠,有幸拜读,数夜不寐,此书可助陛下取西疆万里,以告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