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郎中赵巽发现新大陆似的,几乎是废寝忘食的钻研起来。
就在这皇城根下,有流民数千、近万。
而在京城,同样也有着大量的忝菜。
这忝菜乃是一些商人自南方运送过来,本准备卖给朝廷,继而向北运送至辽东一带,当做粮草喂马的。
但因为此番朝廷所需的忝菜数量不多,那诸多商人又运来的太多,剩下了。
那,岂不就可以考虑用这剩下忝菜,来赈济那城外的流民呢?
他越想越是激动,疯狂的推算着。
流民的数量,每人、每日所需的忝菜,再根据文书上面的忝菜剩余的数量,核对一番后,发现这剩余忝菜足够一万五千流民吃上一冬了。
于是他想也不想,直接奏疏一份,提议由朝廷出钱购买忝菜,以此赈济流民。
转来翌日,养心殿内,崇祯皇帝看着赵巽的奏疏,踟蹰许久。
这赵石头刚刚上任,第一日,竟又搞出这个么事。
着实给人添堵啊!
朝廷买忝菜,赈济流民,这法子,本身没什么问题,再加上忝菜这玩意价格低廉,仅是米粮价格的三分之一左右,是很好的赈济食物。
可问题是……朝廷没钱啊!
秋粮赋税还要一个多月才能到押解京城,此时的户部库府空的都能跑耗子了,拿什么买忝菜?
再者,你这边赈济了这数千、万人,一旦消息传出,那定会引来更多的流民跑来京城。
到那个时候,数万、十余万的流民,一个个都饥寒交迫,嗷嗷待哺,你怎么办?还要继续赈济吗?又拿什么赈济?
问题太多了。
这也是他先前不怎么喜欢赵巽的原因。
其人固然刚正,却也太过耿直了,不懂得变通,所考虑的问题,只是自己治下那一亩三分地。
“父皇。”
此间,太子朱慈烺赶至。
崇祯皇帝应了一声,而后将那赵巽的奏疏递了过去:“看看吧。”
朱慈烺简单阅览一番,也是不禁沉默下去。
他虽是无法单独处理政事,可对朝廷的诸多动向还是有所了解的,如户部这边,库府都空了,购买忝菜又需要银子,便是想赈济流民也是有心无力啊!
“朕有些后悔将这赵巽留在京城了。”崇祯皇帝叹息。
若没有赵巽这个户部侍郎,他这边又怎么会犯难呢?
要知道,这事的背后,可是明晃晃的戳破了朝堂之间无数人都不愿面对的一层窗户纸。
先前,难道就没人知道这皇城根下有着数千流民吗?
许多人都是知道的!
知道,却只能故作不知道。
因为朝廷四处迎战,已经没有精力、金钱管这些事了,只能教那些流民自生自灭,最多……为了防范大疫,派出将士给那些人收尸。
“父皇,按照赵大人所说,只要两千两银子便可以让那些流民度过一冬了啊。”朱慈烺小心的问。
“是啊,两千两……”
崇祯皇帝叹息,有些无力的闭上了眼。
这个钱,不多,朝廷完全拿的出来,可这里两千,那里两千,随便加一加,就是数万两了。
朝廷就像是那一间茅草房,在多年的寒风侵袭之下,已是四处漏风了,哪里担得起更大的压力呢?
“父皇,儿臣告退。”
“嗯。”
崇祯皇帝应了一声,待得轻微的脚步声远去,终于睁开眼,看着朱慈烺的背影,幽幽叹息。
太子,储君也。
这储君知道百姓清苦,生活不易,是好事,可若太过在乎百姓,乃至优柔寡断,便过犹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