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哭的更大声了。
常今这才发现,抱着她的人是个人贩子,刚才那两人多半是她父母了。但为什么长得这么老,就像……就像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红钞、婴儿交换那一瞬间,常今心脏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
人贩子一转身,从买卖到了卖买。
自己又被甩给了第三批人。这对夫妻小心翼翼接了过来,奇怪的是,他俩抱着她就毫无违和感,好歹看上去的年龄是对上了的。
不知道他们怎么谈的,价格飙到了十万。
在这之后,常今安安稳稳度过了四年,记忆闪的太快,她只记得零碎的一些美好片段。
然而四年后不幸的一个夜晚,养父母死了,被炸死了。
她对这场灾难记忆尤其深刻:炸掉一半的屋子,烧掉一半的蓝色书包,打着吊瓶全身血淋淋的母亲和房梁的灰烬……
她有些呼吸困难,跪在床边,当看不到母亲的眼睛在哪里那一刻,藏在背后手上最喜欢的一瓶饮料掉在了地上,她连忙捡起来擦干净。
她记不清谁带她走的,只是临走时和妈妈互换了东西——最喜欢的饮料交换了一句承诺。
垂死的女人说:你好好学习,听话,等妈妈好了,给你买好吃的。
常今不明白,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已经垂死病中,还在想着她?还在想着给她买好吃的?
她的心脏因悲痛在不停收缩,艰于跳动。
好在姥姥姥爷的疼爱,让常今恢复了笑容。姨妈也经常照顾她。阳光在她身上仿佛就像是施舍的,没过多久,她又被扣上了“野孩子”这样的标签。
一开始她还纳闷,后来直到有个男孩对她说:我妈妈说你是个野孩子,没人教没人养,不能和你玩儿!
常今那颗心如坠冰窟。
她不理解她自己为什么不动手打那个男孩,但她又理解为什么不动手打他。
一句……不,一万句“野孩子”又如何,只要不给姥姥姥爷和姨妈添麻烦……骂一顿又不会少块肉,但如果真的打了人,家里真的会少块肉。
抢玩具,不分青红皂白诬陷……
她终于转学了。
“怎么会有人穿的这么破破烂烂的啊!”
常今简直想上去把人嘴给撕烂,但是她知道,她不可以——她没有坚实的后盾,她只能是案板上的鱼肉,大雨滂泼中的小狗。
又转学了。
高年级的来抢吃的,指望着今天要发的鸡蛋果腹,谁知全校都有,她没有。
她难受得想哭,想回家,又怕姥姥姥爷看到了她这幅样子老人家心里难受。
于是她连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说是麻木,但受了欺负,她回到家还是会胆小地告诉姥姥姥爷是从床上摔下来的。
可她还是偶尔会把某些事情说给姨妈听,她很疼她,会给她买好吃的,会耐心去倾听她淡化了的一些痛苦。
等到她已经习惯这种欺凌,另一件让她崩溃的事情又发生了——姨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