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澜却在申屠婵严肃的神情中露出了一点微笑,他看着申屠婵道:“你说错了一件事。”
申屠婵一愣,她想了一下道:“哪一件?”
姜澜拿起火钳拨弄了一下小炭炉里的银霜炭,那炭火冒出一点灿烂的火星子,姜澜才道:“一定不是你提起这件事情时小侯爷才去坐这件事的。”
申屠婵面色一惊,想到这种可能显然觉得不可置信。
姜澜将他之前的事情娓娓道来:“太子皇兄也打过火炮的主意,一旦制出火炮,无论大周还是周边小国,漠北那边的匈奴,云南那边的乌蛮,全都得乖乖臣服,但是出海是件十分靡费之事,此事又必须瞒着朝堂,太子分身乏术,但他又他不允许我亲自出海,于是我便去了天津卫,派出过两只船队,一只全船覆没,一只无功而返。”
“所以,小侯爷绝不是仅仅用了那么一点时间就得到了图纸,他在天津卫待得时间不短,定然是因为这件事,这过程中死了多少人,耗费了多少功夫,应当只有他自己知道,至于这件事为什么一直没有进展,恐怕就是因为……”
申屠婵抬头打断了姜澜:“因为他没有钱。”
姜澜点了点头,申屠婵才道:“当时镇北侯府由我管家,他不可能抽出过多的钱财去做这件事,而在那时候他可能花光了自己能花的所有钱财,后来应当是因为过于窘迫才回了京都城,等我离开了大晋,他便再次开始了这件事,他是侯府的继承人,申屠祺只会帮他隐瞒。”
所以,她在老夫人房里看到的那些东西,那些财宝,是老夫人拿出来的,是一直掌握在老夫人手里的,申屠丹林已经拿不出任何东西了,她的嫁妆或许是镇北侯府所有的财产了。
申屠婵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姜澜将她抱紧道:“你从大晋回来带了金银珠宝和钱财,你又跟他说了这件事,他便更凶狠的开始了找火炮的事情,恐怕这时候才有的进展。”
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一蹴而就,申屠婵闭了闭眼,如果是这样,那么事情或许比姜澜想象的更严重,或许她拿的不仅是镇北侯府全部的财产,还有方氏留给申屠祺的嫁妆。
她回到镇北侯府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窘迫之相,申屠祺甚至拿着账册来找她,问她要不要收回管家权,其实他们都知道,申屠婵马上就要嫁给燕王了,根本不会再多此一举的插手府里的事务,所以,这一切都是营造出来给申屠婵看的。
老夫人不常问事,恐怕连她也蒙在鼓里。
申屠婵不仅想起,申屠丹林院子上的红墙斑驳了,墙皮都大片脱落了,她问申屠祺为什么没有修,申屠祺说看了风水,这半年动屋不吉利,明年再说。
老夫人信这些,她当时便没有多想,现在想来,恐怕跟风水无关,而是没钱,便能省则省了。
她侧了侧身子将额头抵在姜澜肩膀上,她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原来并不是她一个人。
她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无论是申屠丹林还是申屠祺,她们都在为这个镇北侯府付出。
姜澜放下火钳,将她拉到怀里抱住道:“镇北侯申屠琅赫赫威名,他的儿子,怎么会没有一点血性呢”
申屠婵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她的手指紧紧捏住姜澜的衣衫,声音颤抖道:“我们会成功的,一定会成功的。”
姜澜紧紧抱住她:“对,会的,有志者事竞成。”
他们晚间在驿站歇息时申屠婵才平复下来,她坐在床边活动手脚,跟姜澜说关于火炮更详细些的事情:“我哥哥往来于京都城和汉中,他不能久不在京都,军器监丞的这个职位还顶着,京都城做这件事情太不隐秘了,于是他拜托了汉中的苍叔去磨这件事,找匠人,找地方,我家在汉中毕竟有些根基,那地方荒凉又隐秘,只是匠人毕竟难求,我们镇北侯府在昌平有一座大田庄,有几百亩的良田,我哥哥便又在田庄里私下弄这个事情,京都城,翼州,天津卫,包括再远的闽南,蜀地,他一直私下里在找匠人,甚至找烟花匠人。”
姜澜一边听她低语一边叹息这兄妹二人的决心,他原先只是根据申屠婵说的,还有自己亲身经历猜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