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妍眼睛终于发酸发涩。</p>
到底，她还是她啊。</p>
是那个被他害得家破人亡，抱憾而终的顾妍，是那个曾对他倾心相待。最后又含恨亲手掏心挖肝的顾妍，是带着上世腐臭昏暗回忆，重生归来的顾妍啊</p>
她伸手环住萧沥的腰，脸更深地埋进去，任由眼泪顺着面颊淌下，在他胸前石青色锦袍上洇湿开一大片。</p>
这一刻，泪如泉涌。</p>
这条官道上不是没人经过，只是今日宫中之事冲击太大，再瞧见这样的场景，反倒不觉如何。</p>
人家都已经订了亲。这种举动虽说出格，到底也说不上什么不是？至多，就私底下说一声配瑛县主不检点罢了……至少，他们都还没有这个胆子。去指摘萧沥的不是。</p>
萧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十分珍惜这一刻的顾妍软弱。这个小姑娘，凡事都憋在心里，对外人设防，竖起满身尖刺，给自己伪装上一层坚硬的外壳。不肯袒露真心。</p>
他始终记得，在从沂山人贩窝的窖洞里爬出来时，她在顾修之怀里哭得多么惨烈。</p>
满身的污泥和血渍，一把鼻涕一把泪，着实是一点都不好看哪……却让他异常地羡慕，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耿耿于怀。</p>
总在想，什么时候，她也可以像对待顾修之一样，对自己完全地信任。</p>
他轻拍着顾妍因哭泣而耸动不已的肩膀，用下巴蹭了蹭她头顶的发旋，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p>
看向远远驻足观望的夏侯毅，可他在接触到自己视线的同时，便移了目光匆匆背道而驰。</p>
阿妍刚刚就是从那儿过来的吧？</p>
萧沥默然无声。</p>
伊人一事过后，他大约再无法对夏侯毅用从前的目光看待了……小时候还会跟在他身边转着，将自己新得的玩具拿出来给他的阿毅，都已经长大了。</p>
萧沥一时感慨万千。</p>
等顾妍抽着鼻子抬起头来，其实也不过就是半刻钟的事。</p>
这小姑娘情绪来得快但去得也快，萧沥还觉得有些遗憾，但看她眼睛肿成两只桃子，什么杂念俱都烟消云散了。</p>
顾妍很是不好意思地看看他胸前一大片洇湿的痕迹，低垂下头轻声道了歉。</p>
大约是知道他不会怪她的，所以不过是出于礼貌意思意思，却听他很不满意地道：“一句对不住就算完事了？”</p>
他指了指胸前一片深色说：“今天刚换的新衣裳呢，就这么寿终正寝了。”</p>
堂堂镇国公世子，难道还会缺一件新衣裳？</p>
顾妍愕然，这时候脑子就有点转不过弯，反倒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那，那你要我怎么做？”</p>
萧沥眼底笑意一闪而过，反倒问起来：“你络子打得不错吧，我记得你送过伊人一个攒心梅花的络子”</p>
很久之前的事了，但确实如此。</p>
顾妍讷讷点头。</p>
萧沥便说：“你也给我打一个，随便什么样式都行，就当赔礼了”</p>
顾妍上下看了看他。</p>
今日是来参加喜宴的，总是不是从前一身黑，而是一件墨绿银丝团花锦袍，然而通身没有一丝坠饰。</p>
给他打络子，他挂哪儿？</p>
顾妍不理他，掉头就走，萧沥快步跟上：“你还没答应呢，我这衣服给你当了抹布，你就这么算了？”</p>
抹布？</p>
顾妍顿住，抽了抽眼角。</p>
这个人，真是变得越来越无赖了……</p>
“什么样式都可以？”她挑起眉问。</p>
萧沥认真点头。</p>
只要是她做的，他不挑。</p>
顾妍失笑：“那就蝙蝠的吧，正好驱邪挡煞”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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