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照雨等见到公主自然是要大礼参拜的,而答复他们的却是龙再青一句很奇葩的话“我们都是江湖儿女,朝廷那些礼节就都免了吧。”
龙再青注视了寒照雨很久,如果不是春笛知道龙再青在意的人是殷福平的话,她就要吃味了。然后,龙再青又问了一句很奇葩的话:“寒大侠,都说你与息国的慕容含笑并称‘江南慕容,塞北独行’,想来江湖中最厉害的男人当属你与慕容含笑了,但是,你可知江湖中最厉害的女子是哪个?”
如果会说话的一定会说“最厉害的女子自然是公主你了。”
但她问的是寒照雨。
寒照雨自然不会这么说,那样,他就不是寒照雨了。但是,要让马上说出江湖中最厉害的女子是哪个?倒是真有些为难他,江湖侠女虽然不少,名扬江湖的也很多,但要说谁是最厉害的那个,寒照雨还真一下子说不出来。
龙再青看着他兀自沉吟不决,轻笑道:“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吗?江湖不都说‘燕舞之容、酥酥之艺、依依之风情绝天下’吗?而现在,燕舞与柳依依都已仙去,最厉害的当然是李酥酥了。”说这话,又意味深长的看了雁堆雪几眼,道:“这位漂亮的小妹妹,我说的对不对呀。”
然后,冲着寒照雨展眸一笑,道:“即使人在江湖,女人要比的也不一定是武功哟。”
从她的话音里,春笛听出了弦外之音,心下也自有几分忐忑。她自小就喜欢,眼前这个刚毅果敢,慷慨豪爽的汉子,那时他还在与孟可可一起卿卿我我,那时的春笛还小,她是祝福他们的成分居多,而孟可可牺牲后,她的这份喜欢就一下子长成一颗大树,扎根在心底,那是充实的爱的土壤,枝繁叶密,那是情感的累积与发生,其势不可阻挡。
一个名字充斥一生,她爱的彻底。
她也知道,寒师兄也是喜欢自己的,但是,他爱自己吗?
很小的时候,她父亲还在世时,他经常抱着自己满世界乱跑,她觉得,那时的她是幸福的,起码,在那时候,这个大男人那宽阔而又温暖的胸膛是属于她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雁堆雪的确很美,虽然她没有龙再青那天生高贵的气质,但她落落大方,举止得体,自有无形的魅力;她也没有春笛的飒飒英姿,但是她的脉脉温柔、款款风情却又有无比的杀伤力,面对男人,她才是最有效的武器。而且单以相貌而言,虽然,龙再青与春笛也是国色天香,各有千秋,但站在她的面前,总觉得还少些什么。
有一句是叫做“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如若比白,雁堆雪即使皎洁的雪花,而龙再青与春笛就是白梅,如果比香,雁堆雪就是寂寞芬芳的梅花,而春笛与龙再青就是冷冷的雪花。
如果你不了解女人,那你一定要知道,女人天生是善妒的,只不过龙再青是在嘴上,春笛是在心里。
这时,龙再青才切入正题,问道:“雁大姐和叶姐姐呢?”
寒照雨道:“她们现在已在去宁城的路上了。”
龙再青知道一大早殷福平就去了宁城,想来夫妻是要在那里去会合的,心下没来由的一酸,又问道:“今天,寒大侠有什么安排吗?”
寒照雨道:“我正在等我那是师侄蒙回来,一会儿我们结伴去汉城。”说完话,目光有些凄迷,因为,在汉城那片桃树下,埋着他今生深爱的人,而阴天,正是她的忌日。盛开的桃花,喷放的血花,在那年那月的那一天,使他竟然觉得自己的天也一下子像塌了一样。
龙再青道:“春笛妹妹,我们也跟寒大侠出去走走怎么样?”
春笛当然是欣然同意。
雁堆雪此时却说道:“寒大侠,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寒照雨淡淡的说道:“如果燕姑娘没有别的安排,自然是可以的。”
雷蒙一大早就被寒照雨吩咐再次去了大通客栈,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一行十二人热热闹闹的去了汉城。
宁城在秦城西北,而汉城在秦城东北,是北面距离秦城最近之地。
汉城桃花谷就隶属汉山,而到了汉山,寒照雨是不能不去汉山拜会老朋友审不飞的。
寒照雨到汉山九曲山庄之时,审不飞这个堂堂一派掌门居然正在给夫人做饭,他的夫人叶立夏和九岁的儿子审强正在拆招,看到寒照雨一行,叶立夏亦是大喜过望,要知道叶春笛是叶家唯一的遗孤,是她大哥的女儿,女儿心思很难猜,但她是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心中喜欢的人就是寒照雨,她其实是打心眼里赞成这段姻缘的。
看到二人一起到来,怎能不喜。
当听说公主大驾到来之时,她更是又惊又喜了,赶忙命令审不飞去山庄后面的饭店去叫饭菜。
有菜无酒不成席,叶立夏知道寒照雨嗜酒如命,便亲自去地窖把审不飞珍藏的好酒抱出来几坛。
男人一桌,有审不飞叫来两个弟子一旁伺候,还把自己门派中硕果仅存的师叔“一剑无涯”慕容子秋请来作陪。
慕容子秋不是审不飞上一辈中年纪最小的,却绝对是其中武功最好的,汉山派流传千年,但在他执掌牛耳那几年,却是汉山派从未有过的兴盛与强大,是在他的带领下,这个二流的帮派在当时跻身前十,俨然有和四大世家分庭抗礼的局势。
在汉山派,如果说慕容子秋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起码现在,是毋庸置疑的。
此时,慕容秋已年过八旬,却依旧铮铮铁骨,决然而立。
在汉山,与寒照雨相交莫逆的一共两个人,这两个人正是审不飞与慕容子秋。
寒照雨与慕容子秋虽然一个使刀,一个用剑,但是寒照雨当初在汉山,没少向慕容子秋请教,他与慕容子秋时亦师亦友的朋友。
这一桌,慕容子秋理所当然坐在首位,他的左右手分别是寒照雨与浪梦羽,审不飞、钟杀等人依次作陪。
女的一桌自然是祥云公主坐首位,男女两桌分两个房间,有叶立夏叫来两个女佣招待她们。
因为慕容子秋德高望重,又是武林名宿,大家纷纷向敬。但是令人想不到的是,慕容秋举杯回敬的第一个人居然是燕铁候,燕铁候自己也很是受宠若惊,却听慕容子秋道:“我之所以先敬你,是因为你曾帮我做过一件事。”
燕铁候更是愕然不已。
慕容子秋道:“小审,你可知道,我一生所出,最出色的弟子是那个?”
审不飞道:“成师兄名列九大神剑第二把交椅,当然是他了。”
慕容子秋摇摇头,道:“其实,我最出色的弟子就是小燕的父亲。”然后,他又对燕铁候展颜一笑,道:“你的武功是你父亲所传吧,从你的举止与调理的气息之中,不难发现。”
燕铁候震惊于此老的慧眼如炬。他仰头把酒喝了,心下却是感触良深。
慕容子秋长叹一声,道:“如果你父亲不是后来误入歧途,其成就恐怕还要在我之上。”
除了慕容子秋,在座诸人当中,只有钟杀与寒照雨了解燕铁候的来历,而慕容子秋言中之意,也只有他们能听阴白,想来,燕青峰最后死于其子燕铁候之手,如若不然,慕容子秋是决定清理门户的。
敬完燕铁候,慕容秋又端起一杯酒,却是敬给钟杀,他笑着道:“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大家也许不记得当年江湖的‘一指借命,一剑无涯’了。”
语气中,倍显沧桑。
其实,在座的也就雷蒙也许不知道,这“一指借命一剑无涯”的来历。寒照雨、浪梦羽他们却是听说过这两个人的。
四、五十年以前,武林中出现了两个旷世奇才,他们就是“玄阳指”燕中展与“一剑无涯”慕容秋,而燕中展的名气比之慕容秋还要牛气。
因为这个燕中展除了武功盖世以外,还有两个原因让他在当年要比与他齐名的慕容秋厉害。
其一,他本是世袭的“东乐候”,而且,他这个侯爷不但礼贤下士,仗义疏财,更是爱民如子,体恤下情。
其二,他的玄阳指活人无数,许多受伤的将士与江湖侠客、甚至行商走贩,都受过他的恩惠。
寒照雨道:“燕大侠与你慕容老祖的事迹我们怎会忘记,那可是武林千百年的谈资呀。”
慕容秋摇了摇头,道:“江山代有新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吗?这可是历史规则,我们不服老是不行的。”然后,又对钟杀说道:“你既然和小燕在一起,又姓钟,一定是中展老兄之后吧,中展老兄一共五个儿子,你是老四,还是老五?”
钟杀毕恭毕敬的答道:“小侄排名第四,其他四个兄弟都已被燕中旗那个老贼所杀,只有我尚苟活在世,实是坠了家父威名。”
慕容子秋道:“此时说来话长,不过我也可言简意骇的告诉你,其实,你们原本兄弟六人,只因你大哥天赋异禀,在出生时,中展兄观他面相,觉得他一生杀戮太重,便把其送到汉山,有这山水熏陶,道观又香火缭绕,从小就开始消除他身上的杀气。如果不是后来燕中旗为了‘东乐候’之位,残害兄长,又想把你们兄弟五人斩草除根,你大哥也许尚坠不到魔道之中。”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我之所以后来迟迟下不了决心清理门户,实在是觉得有愧中展兄所托。后来,我查找到你的下落时,你已与小燕即将决斗,而你二人决战之际,我就是现场的第三双眼睛,只是,后来只顾了帮你寻那陆三山的,却忽视了柳依依姑娘,致使她竟然疯掉,实在是我的罪过。”
钟杀与燕铁候四目相对,如若不是今天来到汉山,见到这位老神仙,自己二人还不知道他们竟是嫡亲的叔侄。往日种种,历历在目,竟是既欣慰,又心酸。
慕容子秋敬完二人,又端起一杯酒,对浪梦羽说道:“这位浪小兄,你是当朝文宣伯浪尚书的儿子,还是侄子。”
浪梦羽笑道:“没想到老前辈居然还知道小可的家室,我与文宣公本是兄弟,只是他排行一,我排行九,我是家中最小的儿子。”
慕容子秋立时站起身形,道:“那你就是我恩师诗尼公之子了,这么说我们当以平辈论交,洪顺九年,我的恩科主考老师正是尊父,而同悦元年,文宣公是殿试的状元,而我侥幸添居探花之位。我与尊兄文宣公也曾同殿称臣。”
待得两人把杯中酒干了,寒照雨端起一杯酒,道:“老祖,今天来汉山,我可是有事相求的,你怎得拉起家常来就没完了。”
慕容子秋佯怒道:“有事大可找小审,你当我不知你二人的关系,我已不闻世事,退隐多年,喝酒不拉家常干什么?”。
寒照雨道:“今天。我上汉山,阴面上是来找沈兄,其实却是有要事来找老祖的,这件事,审兄可办不了。”
慕容子秋大摇其头,道:“那可不成,我这几年闲修,刚有了点心得,如若不是小审执意相约,我可是连陪你们喝酒的兴致都没有的,世间诸般龌龊,只会扰我清修,你不必求我,我也自不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