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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回 通贿部郎惊面壁 待罪御史罚赃银(1 / 1)

 话说孔式仪正然安坐入席忽见济公向他瞤圆两眼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这人啊你这人啊!也亏你官居极品难道五常之道都不明白吗?但我做和尚的不在儒教上考较。俺要请问你怎样叫做五常?”孔式仪被他说得没头没尾的只得回道:“五常之道吗?就是那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便了。”济公道:“亏你还晓得五常里面有个朋友呢!既晓得这样说法就不该把个朋友从午后一个人留在小房里问到这个时刻连茶也没给他一碗灯也没给他一盏。况且他到这里存心也是为你的腰里那方方物事真正累人不过你倒在这里陪客吃酒了。你这个心也未免太狠的了还亏你晓得朋友呢!”说罢又大喊道:“马大人马大人你为人的事可怜也坐彀了不嫌和尚龌龊请出来吃杯酒破破闷罢!”孔式仪听说晓得他已知道马仁这一段事故嘴里还想支吾济公此时真个急了一手便拿了席上的烛台一手便拖了孔式仪说道:“俺同你去找俺同你去找。”便推车不由自主的将孔式仪拖到小房里面。四下一望并不见有人在内式仪此时也就奇异以为马仁趁坐席的时候暗暗走了。那知济公先站着找的见找不着复又弯下腰来一看却见马仁下着腰环着腿面朝板壁就同人家小娃做躲躲寻寻躲在那屋西桌子下呢!

看官这个马仁因何就怕得这样呢?只因他们正人君子光明正大的事做惯了今日来替金仁鼎通这贿赂直即就同做贼一样。俗语说得好这叫做“贼人胆小虚”。济公进厅之后他就已经吓得不知怎样是好;及至大众坐席他并也想逃走那知走那房门边一望见对面恰巧坐的杨魁是朝房会过的人深怕弄出破绽只得仍然缩回。更后又听见济公通同说破吓得魂不附体。忽然又听见济公拖孔式仪去寻他就吓得没处藏身忙急急小一小腰就躲在桌子下面连鼻息也不敢出一点。不料依旧被济公寻着一把便拖着他说道:“马大人真算是志诚老实可敬可敬。”马仁此时真个又羞又愤局促不安。济公道:“足下不必惶恐就我和尚今日到此地也为这件事来的还另外有事要同你斟酌。我们且外面吃酒帮同把一班凶僧的口供拷出一起同金家父子结帐是了。”说毕又低低的说道:“这奸贼的赃银足可弄得待我教你一个法子方妥。”说毕又大声说道:“走走走吃酒去吃酒去!如其不陪俺吃酒那俺就真个急了便彻底澄清代你们四处去说了。”马仁见他的话颇为入彀又见他纠缠不了只得一同走到外面同杨魁招呼过了在济公对席坐下。

就此杯来盏去吃了半晌济公对孔式仪道:“所来的三十二名和尚适才大人惊已晓得些节目了还要请大人就此席前将他们提得来拷一拷口供呢!”孔式仪当命家人到外面照会值日的传人站班。不上一刻皆已到齐式仪便分付将一群和尚通同带至里面。下面答应了一声就有十多名健役走到班房还有那湖西营的兵帮同将一个一个的解上厅来。式仪在烛光之下定睛把他们一看知道皆非善类便问道:“你等名字叫什么?各人将名字报来!”一个一个皆报道“僧人某某”“僧人某某”单有那短膀的和尚高喊道:“咱老子叫本然咱的儿听真了将后木主上就用这两字是了。”式仪并不动气又问道:“你们既然出家就该晓得佛门的规矩因何方丈第一日进庙你们就齐心谋害这是个什么道理呢?”只见那书记月静回道:“我们因这济颠僧那厮著名的好吃酒肉败坏佛门反来主持庙事所以大众不服才齐心来杀他的。”式仪道:“胡说!就是心下不服何得就要杀害?这都是另有情节有人指使代我从实招来免致动用大刑!”那众僧便同声说道:“大人请不必多问我们既认了齐心杀这酒肉和尚了就请大人定罪杀便杀绞便绞只管絮絮叨叨的怎么!”式仪冷笑一声道:“你等不要仗意以为谋害不成罪不至于杀绞。反转这样说法须知大成庙是皇上敕建的住持僧是皇上敕封的你等谋害圣僧就是忏逆皇上要据正案定罪就算大逆不道只怕还不止于杀同绞呢!所以本部堂叫你们把细情说出将罪过推在那指使的一边便可以开活你们。你们想想本部堂这话可舛是不舛呢?”众僧道:“话是一些不舛但是我等不见情就请你照大逆无道问罪是了。”式仪见众僧不甚信哄便骂道:“该死的强徒!大不识抬举。来人代我抬过大刑来将那厮统统夹起再问!”那司刑官上前便请了刑签带同差役将一副一副的夹棍取来当卿当卿地掼在地下。

就此三人服侍一个将要动手听席上济公忙向大众止住道:“且慢且慢。”说毕又向孔式仪道:“大人且请息怒。俺们佛家有个规矩虽将入置之死地总不能叫他喊疼叫苦叫痛。设或哭哭啼啼呼疼叫痛的走到那阎王案下那阎王便要责备治佛家的子弟不应这样残酷的法子呢!俺今却有一法:不但叫他们不疼得难过而且叫他们痒得好过;不但叫他们不必啼哭而且叫他们反觉好笑。大人若肯让僧人做主管叫把真供取出来是了。”孔式仪道:“现今下面既是审的和尚就让圣僧作主也属言正理顺。应该怎样办法圣僧直即分付下面着他们照办是了。”济公道:“既然这样说法你们听差的赶紧去办四把铜丝刷子送来听用如实在没有铜丝的就硬猪鬃的也可。”下面听得济公分付一个差役先说道:“胡家第二的此时铜丝刷子大约没处去办好在你家嫂子代人家洗衣服我看不如老实些将那洗衣服的刷子拿来用一用罢!”那胡二道:“你家不是也有的?因何人家的刷子就该当差你家的刷子难道是皇帝御赐的不成?”又有一人说道:“胡第二的他虽不在情理你也不是这样说法。总之公事公办是家中有刷子的都拿来当差也不为过。”内有一位老者又说道:“你等皆不必吵窝子我倒想出一处有铜丝刷子来了。前日那王家谋死亲夫上控的案上寇大人亲去翻尸检验那件作子徐贵不是带了几把簇新的铜刷子刷那尸骨的吗?何不着人到徐贵家去向他借来这倒是手到擒拿的呢!”大众道:“用得用得。”随即一个差人就便提着那照着用刑的灯笼匆匆往外就走暂且按下不提。

单言这班和尚听济公着人去取铜刷子并说道又不疼又不哭还要取供暗骂道:这个贼秃你真真说梦话无论什么酷刑用出来大约要我们一个字的口供也有些费事还在乎你用这铜刷子吗?但是此时不但众和尚跪在下面暗中议论就是孔式仪、马仁、杨魁、雷鸣、陈亮在席上吃着酒也想不出这个铜刷子怎样会取出供来也并猜摸不出。过了半晌厨子已将各菜上完那些服侍酒席的家人便四面斟了一转酒装上饭来拎了酒壶往外就走。济公这一看真就急煞了要喊他回头又因嘴里塞了一个拳头大的肉圆子喊也喊不出来只见他嘴里“哦儿哦儿”的朝外招手。一个个的拿眼睛望着他不知什么用意;陈亮、雷鸣虽然晓得却因自家已受了官职在刑部大人面前比较起来不过中军的身份要想将那拎酒壶的家人喊回却又不敢放肆。及至济公把个肉圆咽下能彀说话那拎壶的家人已不知跑到何处去了只得将筷子向桌上一掼吆呼地叹了一口怨气站起身来说道:“算了罢吃彀了!”孔式仪见他这样忙说道:“圣僧还不曾用饭呢!”济公把眼睛向他瞪了瞪说道:“你这人好笑难道有捱定人吃饭的道理吗?”式仪受了他个没趣暗道:“怪道人说济颠僧有妖魔古怪的脾气我今日才头一回尝他的滋味呢!”

就此众人将饭吃完出席净面之后见那拿铜刷子的还不曾回来济公便向马仁说道:“俺向来吃着酒是没工夫说话但那人那件事俺到想着一个主意日前宫中内乱皇上共用去国帑二十万就叫他如数的认个报效倒填年月申奏上去然后孔大人代他议个云淡风清的罪过再引他有报效军饷的功劳功过两抵不是就没有事吗?但是那个珠子是要叫他交出来的。俺和尚是从来不吃人家的白大饮食你就照此办法回覆那人。你腰间那样方方的物件就交代孔大人算今日这酒席帐罢保管是拿得稳妥的。还有一层假若那老喊要想还价你就说我和尚说的十万银子存了你身边十年有馀就照官断也该还一本一利叫他爽撒些罢!大约要想少一厘怕的当今皇上做得到我和尚老爷是做不到的。”当下孔式仪同马仁听得济公这番言语觉得甚为有理两人便至屏后谈了一会马仁出外便向济公道:“圣僧在此办理正事罢恕在下不陪了。”济公站起朝他望了半晌说道:“你真个走吗?俺说的话你都记得吗?”马仁道:“记得了。”济公又道:“俺里里外外前前后后说的话你都清楚吗?”马仁道:“清楚了。”济公听毕不住地拍手笑道:“亏你记得亏你清楚你倒要算个顶糊涂、顶没记心的祖师了。你且莫急让俺细细的问你一遍然后你再走不迟。”马仁只得复行坐下。但不知济公怎样向马仁问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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