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九圣仙女李彩秋正在屋中同老尼谈心说道:“吾这一回幸亏和尚捉妖不然这条性命必定不保。只可恨小剑客菊文龙吾屡次救他性命恩同再造他倒非但一些不想想还疑心吾不正派。日中和尚屡次劝他他只是垂着头不答应。这一回一走必定不来接吾的了。”老尼道:“吾看他神情倒没有嫌你的心肠不过碍着他父亲菊天华恐怕老头儿不答应所以他日间听了济公劝说一味的瞧他父亲面皮。吾已然看透其中缘故你在吾庵中安心住着只等老头儿一死他自会来接你的;即使他不娶你吾就同你前去到他家中责问他。”说言末了只听屋上嗤的一声笑。李彩秋说声:“不好”!忙从壁上摘了宝剑就要出去。老尼道:“且慢!吾来帮着你。”说罢跑到隔屋拿了一把短刀一回头就把屋中灯火吹灭。那老尼的出身前套《济公传》表过也是绿林中人颇有武艺后来因看破红尘就洗了手落修行来此庵住着。今夜听屋上有人就放出平生本领来把灯吹灭同李彩秋守在门背后瞧着看外面如何举动。菊文龙知道屋中觉察也就从屋上蹿下平地拉出宝剑想闯进来。李彩秋见屋上蹿下一人年约二十许头戴银红色武生公子巾身穿银红色窄袖箭袖袍一掌宽阔的五彩丝鸾带月白袖子衬衫蓝中衣元缎鞋子白袜;面如美玉白润生光两道英雄眉斜飞入鬓一对虎目生光准头端正唇似涂朱牙排碎玉分明一位俊俏英雄。仔细一瞧正是前夜抢邓素秋、日间来抢自己、被济公追跑的刘香妙。心中一想:这人真可恶!抢去了邓素秋还要来抢吾若不给他一个苦吃他总不肯心死的。想罢就轻轻跑到自己房中取了囊沙觑菊文龙来得切近就是一囊沙打个正着只听“啊哟”一声跌倒在地。
和尚在屋上听得亲切即忙拉了树枝变的刀蹿下平地大嚷道:“吾乃刘香妙的哥哥刘妙香也本想抢你回去吾兄弟两个同你合拜花烛共睡一床做一个肉弄堂大家玩玩。焉知你身上倒带了宝贝把吾的兄弟治倒吾就抢你回去一个人作乐罢省得将来骨肉争风打翻醋罐儿。”说罢舞动假刀闯进内来。李彩秋把假刘香妙治倒之后听得屋上喊声知道还有同党忙去把囊沙拾起仍躲在门背后。只见房上又蹿下一个人来面貌年岁同刘香妙相仿头戴文生公子巾身穿绣花公子氅腰系丝鸾带白袜云鞋面如冠玉齿白唇红。心想:他弟兄两个倒是一文一武连相貌都一般无二的;可惜行为不正做了采花之贼将来不免做刀下之鬼不然像这样的好面目嫁了他也不枉为人一世了。焉知李彩秋刚想到这里那假刘妙香就嚷道:“吾不是采花贼吾不是采花贼吾是堂堂正正的好男子!你既说嫁了吾不枉为人一世就是情愿了。快快把手中囊沙、宝剑丢去跟吾回去做亲睡觉省的吾动手。”说罢就把左手对着李彩秋招招。李彩秋一想:真奇怪!吾并不曾说出不过心里这样的思想你怎么就会知道?又听假刘妙香嚷道:“好乖乖!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心里的意思吾都知道的。”李彩秋一想:这个人还了得!待吾一囊沙把他打倒一宝剑把他杀死以绝后患省得他常来吵闹。想罢便轻轻从门背出来对准假刘妙香又是一囊沙。焉知到他面前被他用手一指囊沙早已落地。李彩秋一着急就蹿出门外说道:“淫贼!你敢惹起吾来了岂不是太岁头上动土猛虎嘴边拔须?”说罢就没头没脑的把剑乱劈。岂知剑剑落空劈到后来连人影都不见了。
回头一看只见东边月光暗处蹲着一人。彩秋还认是刘妙香哩赶上前又是乱劈忽见蹲者说道:“李彩秋吾是和尚不是抢你的莫要劈吾。”彩秋仔细一瞧原来不是别人就是济公。倒吓得他“呀”的一声说道:“济师傅你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险些儿被吾宝剑劈死。吾方才同他相杀的那个刘妙香一转眼间就不知去向不知他逃到那里去了?济师傅你在此看得分明到底地逃在那里呀?”济公笑道:“吾是刚正来的否不见有什么人只见你一个人在此乱劈。吾料你是没事情做舞舞剑又见你舞得格外好看比众不同所以蹲在这阶石上瞧着你怎么说有人同你相杀?你今天莫非又碰到了鬼怪了?”彩秋被济公一说顿时毛悚然说道:“明明是刘氏兄弟还同吾说话哩!济师傅如若不信那个刘香妙已经被吾用囊沙治倒躺在地下你来瞧瞧。”济公道:“吾眼中真没瞧见有人你的说话我不信你去取灯来待吾瞧瞧。”
彩秋忙到屋里取了烛台出来一照不觉吃一大惊原来方才被囊沙打倒的却不是别人正是李彩秋的心上人要同他作为夫妻、天长地久的菊文龙。济公一瞧就是一跺脚说道:“咳!九圣仙女你怎么把自己的丈夫都打死了?现在非但身体不动连喉咙里的气都没有了这叫吾怎么弄呢?”彩秋闻言顿时吓得呆若木鸡半晌不言两泪汪汪的说道:“吾只见是日中要来抢吾的刘香妙所以下此毒手那里知道是他呀!如若早知是他吾就不动手了。”说罢又把烛台移近菊文龙身旁瞧了一瞧果然见他面无人色气绝身亡。李彩秋不看则已一看之时就不觉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嘴里咕噜咕噜的说道:“你这冤家吾屡次救你的性命为是要同你枝成连理、花放并头终身有靠。你今夜好端端的来此何干?吾只知你是刘香妙以致下此毒手误伤性命叫吾嗣后靠那个活命?吾也死在你的身旁一同到鬼门关去做夫妇罢!”说罢就把手中宝剑望自己喉间作自刎状。济公在旁见了忙用手把宝剑夺来望屋上一丢道:“你是死不得的你若死去他真要活不成了。”彩秋也是个极聪明的人又知道济公是得道高僧听到这句说话就揩着眼泪问道:“师傅莫非有法术治他活成功吗?”济公道:“有有你莫着急听着。”口中就念道:“菊文龙菊文龙妻子心已试成功。莫要再在睡梦中做哑又装聋。”
念犹未了只见菊文龙厥然坐起说道:“好利害!好利害!吾今天几几乎被他囊沙打死待吾结果他的性命。”说罢就在济公手中夺了假刀跳起身来望李彩秋劈面一刀。彩秋见他过来就道:“只要你活了就是把吾斩了一千刀吾也情愿!你来杀罢。”说罢就俯着头等文龙来杀。文龙跑到面前把刀一丢哈哈笑道:“吾那里舍得杀你!不过试试罢了。”此时菊天华也下来了。李彩秋见了公公深深敛衽。济公道:“你们父子两人现在好知道他的心了。此地虽是庵观有妙修作伴到底放他一个人不妥当的。况且还有刘香妙在那里想抢他倘然他知道吾们走了这里没人照应再来下手虽说他自己有本领终不是姓刘的对手不如早些儿接他回去的好。吾和尚的事已经完毕你们肯听吾论最妙;倘不听吾话吾和尚也管不了许多只得由你们罢。”说毕就要告辞。老厄妙修道:“师傅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时候还早吃了些酒再走也不迟。”济公摇头道:“没工夫没工夫吾身上还有事哩。”菊天华道:“师傅分付吾叫吾把他接回去吾那敢不谨遭台命?只是照俗例也得择个吉日方为吉利。吾想后天是个极好的日子就在后天来接罢。”济公道:“今夜今刻比后天更好你立时接他回去管教你们夫妻长永瓜魋绵绵。”说毕头也不回径自走了。这里菊氏父子果然照他说话即刻到了近村叫了一乘小轿把李彩秋接了回家直至后来泅水村出现。这且按下不表。
话说济公从妙莲庵出来径到陈员外家。陈员外是个忠厚长者说一是一比不得现在的许多滑头少年说话犹如放屁不好作准。所以济公临行时叫他等候他就在堂中椅上坐老等他回来不见不散。济公在外面一敲门他在里面听得就赶紧出外开门见只有济公一个人回来就问道:“方才同师傅一块儿来的两位呢?”济公道:“他们娶媳妇的娶媳妇娶婆子的娶婆子没工夫来了。”陈员外莫明其所以然也不便深问。济公谦让也不同人家谦让一直的往里够奔。来到客厅蹲身坐定就嚷道:“吾和尚肚子饿了快给吾吃。”陈员外道:“师傅吃粥还是吃饭?”济公摇头道:“都不要。”陈员外道:“不是粥饭那里医的肚子饿?”济公道:“吾是酒饿不是饭饿快给吾酒吃罢。”陈员外立时分付厨房备酒从新排上杯盘陈员外陪着吃酒。济公吃了数杯说道:“这酒吃的闷死人了。”陈员外道:“师傅嫌寂寞吾们猜拳行令罢。”济公道:“不行吾不会。”陈员外道:“师傅既不会猜拳吾们就击鼓催花罢。”济公又摇头道:“不行吾不会。”陈员外道:“既不猜拳又不催花怎么办法师傅想个主意出来罢。”济公道:“吾和尚没主意只嫌人少太寂寞你有知己朋友或亲戚拉一个来陪陪吾和尚吃酒罢。”陈员外道:“这是大难事。半夜三更莫说近村没人即便有人人家已在床上睡熟那个肯起身来吃酒?”济公闻言睁着怪眼恨恨望了陈员外一眼道:“你不依吾和尚你就要还吾五万银子。”陈员外笑道:“师傅就是这样罢莫要作难吾了。”济公道:“不能就是没有亲戚朋友陪吾叫一个家人来陪吾罢。”陈员外道:“家人那能与吾们同席?”济公道:“不妨。你们有个王升这人本受了冤枉气现在叫他来吃酒一则陪陪吾们热闹热闹;二则借这一席酒消消他的气。他横竖是你媳妇的丈夫论起来你们倒是父子呢。”陈员外被和尚打动心事半晌不语。忽有一人从里间屋跑到席前。未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