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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诛反贼三十铁甲,六皇子按法遭惩(2 / 2)

“救驾!”随着一声爆喝,徐勇信、萧川手持陌刀挡在曌帝身前。

周玉厚二话不说,拎着长矛,快步疾上。有几个留在殿内的宫女惊慌地往外逃,都被干净利落地解决掉。偶尔有幸运的家伙躲过攻击,尖叫着掉头逃离,刺客们也没兴趣追击。

他们的目标,只是天子——曌帝。

周玉厚闯入大殿的瞬间,周玉明和汪白等人刚刚走过锦绣宫进门处的驰道,远处的锦绣宫已遥遥在目。

周玉明靠着汪白的文威军和崔鼎,形成了一支颇有战斗力的小队伍,可以和刺客们硬拼一阵。周玉明心急如焚,不断催促着队伍,很快赶到了览政本楼的入口处。

堂堂大曌天子,居然在都城的腹心被人袭击,宫城被毁,这简直就是一场最可怕的噩梦。

更可笑的是,袭击皇帝的,竟然是曌帝的七子,周玉厚。

在览政本楼楼门口,横七竖八的宣威军士兵尸体,以及溅到门槛上的鲜血让众人停下脚步,脸色煞白。周玉明的脸色铁青到了极点,眼前这番惨状,说明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周玉厚带着那些该死的刺客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锦绣宫,人数不明。

“救驾!”周玉明最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往前跑去。

周玉兴和崔鼎紧紧跟在他身后,汪白的动作却有了些许犹豫。看这架势,曌帝搞不好已经驾崩了,这时候若不能诛杀了贼人,他这辈子都对不起曌帝的提拔。

他一边想着,一边脚步变得更急了。不料煌王周玉兴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狠戾:“锦绣宫全面封闭,擅离者格杀勿论!”

周玉兴早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很显然,周玉厚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他捏了一把汗,这个王八蛋还真敢这么干。

汪白面色一僵,昂起头道:“煌王与六皇子贵为皇子尚且如此,我汪白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此非常之时,救驾为重!文威军愿为两位前驱!”

汪白从腰间拔出宝剑,带着文威军冲到了最前面。周玉兴瞥了周玉明一眼,攥着长枪,问道:“此人可信?”周玉明目视前方,疾步走着,道:“救出皇帝,他就可信。”

众人的步伐又加快了许多,周玉明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览政本楼内的警卫力量,在刚才的袭击中估计死伤惨重;宣威殿上的护卫估计也十不存一;至于把守锦绣宫诸门的监门卫,他们不敢擅离岗位,应该还在原位。

他抬头看看冲在最前面的汪白,吩咐崔鼎道:“一会儿你跟紧我,切莫莽撞行事,皇上安危重要。”崔鼎取下肩上双锤,加急了步伐。

这时,前面的文威军停下了,周玉明抬首望去,百步开外是一座巍峨的大殿,金顶飞檐,红柱朱门,正是宣威殿!

汪白回头看看周玉明,眼神带着些询问。周玉明拍拍周玉兴的肩膀,示意他退到最后面,然后低声与汪白道:“现如今不知里面情况,不好冒进,万一伤了圣上龙体,你我担待不起,且让文威军上了弩箭缓进。”

汪白点点头,对文威军做个手势,那些文威军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自然明白意思,他们解下腰间的擘张手弩,安上弩箭,摘掉望山。

周玉明眯眯眼,望山是辅助瞄准用的,比较累赘,有准头的人不爱装。这些定是经沙场的老兵!

汪白望望前面的大殿,又对文威军道:“殿内短兵相接,近射,钩心再调紧两分。”钩心调节的是弩箭飞速,越快威力越大,但准头不易控制,持弩者需是高手。

周玉明咽了口唾沫,看看百步开外的大殿,暗示汪白道:“钩心紧了,准头可得好。”汪白还是冷着脸,他道:“六皇子放心。”

周玉明点点头,他身后的煌王道:“除非到万不得已之时,否则不可伤了七皇子。”周玉明回头瞪了周玉兴一眼,在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想着兄弟情义,想要放周玉厚一条生路。

周玉明冷哼一声,暗道:你给他想留条活路,可皇上想不想?可眼下不是争执这些的时候,周玉明一摆手,文威军们俯下身子,缓步超前冲去。

汪白手中提着宝剑,侧身超前奔去,他一边走,一边给周玉明等人报步数道:“距殿九十又六步……九十又二步……”他每隔四步报一声,声音极轻,但又有着穿透力。

周玉兴也学着文威军,矮下身子,攥着长枪疾走,他此时心急如焚,他怕周玉厚再做出什么疯事。他极力的想要保周玉厚一命,但这要看曌帝想不想了。

“七十又六……七十又二……六十又八……”

伴随着汪白的报步,众人离宣威殿越来越近,“五十又二……四十又八……”

离得大殿极近了,周玉明抬起手一握拳,示意文威军停下。他的目力极好,虽然飘散的雪花阻挡视线,但他还是望见了殿门口躺着的死尸。

他明白,身后的人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目力不会比他差,他们应该都看见了宣威殿的惨状。他顾不得文威军心中有没有退意,他只是在脑中飞速盘算一会儿该如何冲进殿。

汪白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大的胆量!敢在皇城如此行凶,他望向前面的周玉明,心中开始盘算一会儿如何应对。

崔鼎站到周玉明身旁,看着那些死尸,他问道:“六哥儿,一会儿如何行事?”周玉明眯眯眼,低声道:“崔鼎,你只管抢皇上,逆贼我等自挡之。”

他转过头吩咐文威军道:“手上都麻利点,只可射逆贼,其余人不可伤了。”这是一句废话,还用你来叮嘱?文威军们没有说话,反倒是汪白冷哼一声。

周玉明看看系在手上的横刀,把锦布又紧了紧,对文威军做个手势。一旁的汪白吃了一惊,这手势是战场上才用的,意思是分成左右两队,贴着殿两侧前进,直至殿门口。

文威军显然也很惊讶,他们没想到一个皇子还会军中手语。周玉明望望四周的目光,伸出手,在左肩上重重的敲了敲,握紧了拳。这是曌军的最高礼,意味着“曌军威武”。

众人的神情恍惚了,崔鼎咽了口唾沫,率先回应,他握紧拳头,在左边挂着木牌的胸前捶捶,这是曌军礼,意为“无悔”。

文威军们和崔鼎一样行个礼,矮着身子,快步朝大殿的两侧冲去。

他们不怕被刺客们发现,因为他们一直是斜向行进,刺客们从殿门的视角观察不到他们,但代价是有一队文威军要绕过殿后才能到指定位置,时辰上会慢些。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这该死的宣威殿的后门被堵死了!

一想到这儿周玉明就是一阵恼火,他娘的工匠们为了突出威严,将殿门设的极大,而后门改用了玉石雕刻成型,直接就是一块石壁。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周玉明咬咬牙。这要是前门走水了,没后门怎么跑?

汪白和周玉兴带着一队文威军沿着殿左行进,而周玉明与崔鼎领着一队文威军绕过殿后,窜到大殿的左侧行进。

过了大约有半刻,两队人马都到了指定地点。周玉明没有着急下令冲进大殿,他用手指在窗棂的缝隙中捅了个窟窿,望向殿内。

此时在宣威殿中,分成了三个泾渭分明的人群。十余名华服宫女攒集在一起,瑟瑟发抖,如一群鸡仔;站在他们旁边的,是三十个刺客,手持手弩长刀,身着铁甲,随时可以发起屠戮。在更远靠南的地方,徐勇信和萧川,手持陌刀,却没有向前,形成对峙。

看来刺客们的战斗力还是非常惊人的,连续突破防卫,一口气冲到宣威殿。从双方的站位来看,刺客们恐怕是刚刚控制局势,还没来得及做成其他事,两位将军就冲上来了。

周玉厚的手下们确实勇猛,但可惜他们不能再进一步了——周玉明清楚地看到,徐勇信和萧川死死的挡在一个茶台前。

周玉明刚才睁大眼睛,在人群中寻找着曌帝的身影,却没有看见。现在却在徐勇信、萧川身后的茶桌前瞥见了曌帝的身影。

他大喜过望,慌忙对崔鼎轻声道:“皇上无事。”然后转头要和汪白、周玉兴打手势,这时他才看见,汪白也在透过窗棂看着殿内的局面。

徐勇信和萧川不愧是曌帝的仗刀将军,面对成群的精锐刺客毫无惧意,甚至要掌握主动权。周玉明瞥瞥徐勇信身上披的黄金大叶龙鳞甲,他发现铠甲的披膊上已经镶上一支箭矢。

看来刺客们也想过进攻,但弩箭没能射穿徐勇信的金甲。周玉明看见一名刺客受了伤,那宽大的刀痕,再加上萧川陌刀上的血迹,想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殿内的周玉厚吸了口气,跪在地上给曌帝磕了个头,叫道:“孩儿不孝!”他猛然站了起来,一挥手中的长矛,矛尖直指曌帝,“杀!”

殿外的周玉明也爆喝一声“冲!”。于此同时,徐勇信和萧川也齐声喊道“御!”,四道人声交织在一起。

刺客们在接令的同时,有一半抬头向前冲去,有一半留在原地架着手弩。与此同时,殿外的文威军发生喊,冲进大殿,只听一阵箭矢的破空之声,弩箭擦着甲片的缝隙,正中要害,刺客们倒下大半。

那些向前冲去的刺客们来不及回头,徐勇信和萧川一个攻一个防。徐勇信的陌刀斜砍出去,萧川便护在他身旁,拨开刺客们的长刀,两人配合的亲密无间,就像已演练过千百次似的。

一时间,周玉厚的精锐刺客们三去其二,只剩下不到十人围在他的身边。而崔鼎像发了疯一样闯入大殿,高叫:“救驾!”。他撞开几名刺客,护在曌帝身前。

短短数个弹指,局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此惊变,那些精锐刺客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做才好。周玉厚抬头猛喝道:“刺圣勿疑!”

话音未落,那些文威军已上好了箭矢,又是一轮起射,而那些刺客们才刚刚抬起手弩。这下,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刺客们也都倒在地上。

周玉明手持横刀,与汪白、周玉兴将周玉厚围住,几个文威军又安上弩箭,将手弩对准了周玉厚。

周玉兴瞥了一眼手拿长矛、身穿软甲的周玉厚,丢了长枪,朝曌帝跪下,道:“儿臣救驾来迟!”

汪白见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了,便丢了宝剑,跪地叩头,道:“文威军左骑三营都尉,汪白,救驾来迟!”周玉明也跟着跪倒,他一边解着缠绕在手上的锦布,一边高叫道:“儿臣救驾来迟!”

曌帝端坐在茶桌前,看着外面躺着的尸体,缓缓开口道:“朕选了四十五名死囚,扮作宫女、乐师、守卫。”他伸手一指览政本楼的方向,“那里的宣威军是对你最后的警告。”

周玉厚站在文威军的包围圈内,手持长矛,眼神中充满蔑视,他一挑眉,道:“我只是被你们逼的。”

他仍旧全神贯注盯着曌帝,手中长矛纹丝不动。周玉兴走到他身旁,低声道:“七弟,诸军将至,再顽抗也无意义,大势已去。一切以父皇性命为要。”

“一切以父皇性命为要。”这里面有门道,周玉兴的意思是父皇还活着,你虽酿成大错,但还可以补救,乖乖认错,也许还能活命。

这是一句带着活路的话,可惜周玉厚没听懂。周玉厚冷哼一声。周玉兴见他没有参透,便不再说什么,背过了身,看向曌帝。

周玉厚的失败是必然的,他竟然单纯的认为三十名精锐刺客就能刺杀或控制住曌帝,甚至没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周玉厚眯眯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慢慢走到周玉兴身旁,道:“我会降的。”

周玉厚道:“不过在这之前,有一件至急之事,要先让煌王知道。”

“讲!”周玉兴双目不移。

“我不降。”

说完这一句,周玉厚猝然出手,用那根长矛矛杆砸向周玉兴脖颈。这边周玉兴头一低,那边周玉厚下脚一钩,顺势将其绊倒,抬手拔出腰间的障刀,对准周玉兴的咽喉。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周围的人没来的及阻止。周玉厚骑在周玉兴身上,障刀虚虚一划,对周围文威军喝道:“把武器放下,否则煌王就会死!”

他看见倒在地上的刺客们有很多都没死,只是有些轻伤,他认为自己还未山穷水尽,便喝道:“放了侠客!”

文威军们一阵骚动,如此情形,谁也未曾想到。周玉明对那些骚动置若罔闻,他直起身来,挥挥手中的横刀,叫道:“周玉厚!你别逼我弑弟!”

周玉厚已经近乎癫狂,他手中的障刀不断向周玉兴咽喉逼近着,同时疯狂的喊道:“放下兵器!”

汪白眯眯眼,趁着混乱,绕到了周玉厚身后,此时周玉厚正喊:“放下兵器!”汪白便挥掌切中他的脖颈,直接将其切昏过去。

随着周玉厚的昏倒,大殿内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收刀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曌帝还是坐在茶台前,他没有说话,这一月以来他耗费了太多心力,先是曌、菁开战,后是那个该死的聆人,现如今………

他望向倒在地上的周玉厚,开口道:“七皇子,欲刺朕,废为庶人。”他缓缓站起身,一旁的萧川急忙伸手去搀,曌帝回头望望众人,道:“囚大理寺,除朕亲旨,任何人不得探望。”

言罢,他佝偻着腰,缓步走出殿外,徐勇信和萧川提着陌刀紧随其后……

躺在地上的周玉兴颤抖着嘴唇,他没想到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会来拿他当人质。周玉兴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弟弟真和周玉明说的一样,是个混账。

周玉明撇下横刀,将周玉兴从地上拉起来,他朝汪白拱拱手,道:“多谢汪都尉。”汪白将宝剑放回剑鞘,拱手还礼道:“不必言谢,此事事关皇上龙体,我等必要向前。”

煌王还在一旁喘着粗气,他靠在柱子,还没有缓过神来。周玉明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今日之事,你当一生永记。”

周玉兴看向殿外,眼神失去了平日里的神采奕奕,蒙上了一层灰霾。崔鼎坐在柱子根上,他口中嚼着五香丸,将双锤别在腰间。

周玉明正要开口,殿外冲上来一队宣威军,领头的正是萧川,他提着陌刀,厉声喝道:“先拿逆贼周玉厚!再拿六皇子周玉明。”

那队宣威军吼声“喏”,分为两队,一队从地上架起周玉厚,一队锁住周玉明。周玉明懵了,他不知道又怎么触犯了曌帝,便问道:“我何罪之有?”

萧川歪头看看他,轻声道:“皇上旨意,言六皇子周玉明,擅领文威军有功之臣三十,文威军左骑三营都尉汪白,暂驻大理寺虎贲军旅帅崔鼎,五皇子煌王周玉兴,无旨持械入殿,按大曌律法,进大理寺候审。”

周玉明一缩瞳子,“皇上的法子还真多啊。”他没好气的嘀咕道。萧川在一旁抿抿嘴,道:“七皇……”

他意识到不对,便改口道:“周玉厚此事牵连甚广,诸位都要小心。”周玉兴冷哼一声,道:“我等也不怕被连坐。”

萧川眯眯眼,问道:“煌王爷当真不怕?”周玉兴一挺胸脯,叫道:“不怕!”萧川当即下令道:“五皇子煌王疑似谋反,且拿了!”

周玉兴一愣,再想动时已被宣威军锁住。周玉明在一旁笑道:“该,让你得瑟,也跟我一起了吧!”

一旁的崔鼎立起身来,他明白这是皇家纷争,自己不好插手,而现如今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那便早早回大理寺吧。于是他道:“六哥儿放心,大理寺是我的地盘儿,保管你吃喝不愁。”

萧川长舒一口气,一摆手,对宣威军下令道:“解至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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