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裘天恕冷淡目光下，露出一副恭敬从命姿态伸手拿起书案上的大封套。</p>
当严或时谨慎又狐疑的迅速将里面的东西阅读一遍之后，他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p>
裘天恕端正却又透着几分懒洋洋味道的坐着，微仰着脸斜眼看他，倒不急着说话。</p>
严或时将东西重新放入封套，心里已然迅速拿定主意。他先是郑重其事的朝裘天恕弯腰作揖，然后诚恳无比的怀着深深歉疚，充满惋惜与愤怒道，“裘少爷请放心，这事我一定会给裘少爷一个满意交待。”</p>
裘天恕眼神闪了闪，见他连问也没问，直接就认定封套里让他看的是事实，心下微微生出几分满意。脸上这才慢慢又有了笑容，“哦，这事不急，只要你有这个心就好，嗯，你且看着办吧。”</p>
说是不急，可后面又要严或时看着办。</p>
明显就是想要看看严或时究竟会不会因为慕明月的关系，而对慕云起徇私放过。</p>
裘天恕如此明显的试探，严或时又如何会看不出来。不过他就算明知裘天恕此意，也只能装作不知。</p>
只谦逊笑道，“裘少爷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令你失望的。”</p>
裘天恕见他再三保证，倒也收起那副不冷不热的试探面孔，说完正事，就热络的招呼他品起茶来。</p>
严或时出了昌义侯府，俊脸就慢慢爬了几分阴郁之色。</p>
慕明月这个女人，不能给他添一丝助力就罢了，竟然还暗中唆使慕云起扯他后腿，真是该死。</p>
不知为何，皱着眉头思考着如何给裘天恕一个满意交待的严或时，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双总带着淡淡讥讽的明亮眼睛。</p>
如果她成了他的人，现在他的境况一定不会如此不堪；时时都得注意看别人脸色，刻刻都不能对别人表露一丝不悦不恭。</p>
他抬头望了望天，默默握紧了拳头，“慕云起，祸是你姐弟俩闯的，后果却由我来承担，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p>
回到家里，看到那个一天到晚只会摆着大家闺秀面孔却从来不会干半点实事的慕明月，严或时只能压下心中不满忍住厌恶，笑着走进屋去。</p>
当然，为了避免慕明月疑心，他并没有一直追问慕云起的事情，而是隔一段时间不经意的又提上那么一两句。</p>
他的笑脸与好脾气双重作用下，没费多少劲就从慕明月嘴里套出了关于慕云起的种种习惯。</p>
这天晚上，严或时路过一个小酒馆时，偶然一瞥却看到一道不算熟悉但绝对不会错认的身影。</p>
眼睛转了转，他改变主意，抬步从走廊往大堂角落的桌子那边走了过去。</p>
“云起？这么巧。”</p>
慕云起抬起头来，眯着冰冷眼睛默默盯着他打量一会，才生硬冷漠的点了点头，“姐夫。”</p>
严或时一撂袍子，在他称呼的时候已然不请自坐下来。</p>
他替自己斟了杯酒，举起杯子朝对面冷峭少年敬了敬，“瞧你满腹心事闷闷不乐的，今晚我陪你喝个痛快，有什么不高兴的统统都喝下去忘了。”</p>
慕云起默默替自己倒了酒，也端起杯子朝他敬了敬，“好，干。”</p>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着，你来我往中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严或时在说，而冷漠的慕云起只负责提供耳朵听上一听，偶尔也点个头应景。</p>
两人不知不觉就喝掉一壶酒，严或时对着慕云起摇了摇已经见底的酒壶，二话不说扬声朝店伙计喊道，“伙计，再拿一壶酒过来。”</p>
“好咧，客官你等着，酒马上就来。”伙计高声应和着，将毛巾往肩头上一搭，连忙跑回厨房拿酒去。</p>
只一会功夫，就将一壶烧酒端到了严或时他们桌上。</p>
“来，云起，我们接着喝。”拔掉壶塞，严或时豪气的替慕云起满上了酒。</p>
就在这时，从外面走进四五个人，他们进来就径直往严或时旁边的桌子走过来。</p>
他们自成一桌，叫了酒菜一边吃喝着，一边发起牢骚。原本尚压着声音你一句我一句抬着杠，说说笑笑，气氛愉快融洽的。</p>
几杯酒落肚，声音便渐渐大了起来。</p>
其中一人喷着满嘴酒气，打着酒嗝道，“呃……你们说说，我遇到的这都叫什么事？”</p>
“呃……”他举着酒杯晃了晃，有姿势没实际的拍了拍桌子，不大不小的声音后，他又道，“我不过小小贪了那么一点点便宜，姓张那个女人她居然这么莫名其妙的给我死了。”</p>
“来来，李兄喝酒，今天咱们哥几个就在这喝个痛快，就甭提那娘们的烦心事了。”旁边另外一人拍着他肩膀劝着，又替他空掉的酒杯斟满了酒。</p>
“李兄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另外有人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哭丧着脸还顺势抹了把脸，才嚷嚷，“我也不过从中得到一点点甜头，她怎么就死了呢？”</p>
“按我说，那个臭娘们就是死，好歹也还清了我们的债务才死。”</p>
另外一人更加忿忿不甘的大喝一杯酒，又重重拍着桌子附和起来，“如今她这一死倒是干净，可我们亏的银子找谁要去？”</p>
“呃……她、她不是还有个女儿叫、叫什么慕明月吗？”那个酒嗝特厉害的摸了摸酒杯，喷着满嘴酒气大声嚷嚷起来，“当初就是那臭娘们先坑的我们，我们、我们一起找到那娘们要钱去。”</p>
“李兄，你找得到那个臭娘们才行呀。”旁边稍为清醒一点的人劝道，“这事还是算了，我们就当吃个哑巴亏买个教训吧。”</p>
他摇头，叹息一声，“谁叫当初我们在慕府签了那什么切结书，答应了让姓张那女人负责到底呢。”</p>
“算了？”旁边有人横眉竖眼粗声粗声吼起来，“不能算，我们亏的银子，凭什么那个姓张的一死就赖掉。”</p>
“不算能怎么着？把那个早死的臭女人挖出来鞭尸？”旁边有人不屑的高声嗤笑。</p>
被嗤笑的立即不忿的脸红脖子粗回吼一句，“我就将那死女人挖出来鞭尸了怎么样？”</p>
“那个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的女人，就活该被人挖出来鞭尸……”然而他的话未完，忽然“啪”一声，就有凌厉逼人寒气从他们头顶飞了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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