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小人冤枉啊!”朱七颤颤巍巍直起身来,仿佛顿时苍老到了古稀之年,上气不接下气剧烈咳嗽了几声,“前三项罪名,我照单全收,都认了。只是最后一项,卑职不敢认领,也非小人之过,我只是奉命行事,执行公务而已,这一点,自有府尹大人作证!”
“你……大胆狗奴,死到临头竟然还要随意攀咬!”完颜绥可被揭老底,恼羞成怒,“你的妻妾亲自告发你,坑你,你不思己过,反而牵扯本府,那我问你,抓人本是捕头的职责所在,关本府何事?”
“关你何事?”
朱七一听完颜绥可耍赖,想要他自己一身承担罪责,嘴唇都咬出了一片血印道,“我敬你是府尹大人,你却想一推六二五地混过关去,办不到!”
朱七终于跪直身子,面向完颜诘问:“净街令本是你亲口布置!违反禁令者,一律下入大牢,也是你亲自吩咐。而今,生出祸殃,你却矢口否认,肆意栽赃陷害属下,难道府尹大人的为官之道,除了一味趋炎附势,便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赶尽杀绝吗?这与衣冠禽兽何异?”
“你……你当堂辱骂、诽谤朝廷命官,已触及刑律,”完颜凶光毕露,恨不得马上封堵他的嘴巴,阴恻恻威胁道,“本府奉劝你莫因言获罪,祸及家人!”
朱七自身已是难保,又听到完颜事后会清算家人,一时猛醒,是啊,以他的蛇蝎心肠,心狠手辣,定会想方设法下死手,家人难逃被斩草除根的厄运。
秋后,自己身首异处不提,总得为家人一博,为朱家留一点骨血吧?
想及此,朱七斜了一眼完颜,当即决定,即便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全力反击,不能对其伤筋动骨,也要令其皮肉淌血。
朱七郑重其事对大堂之上的丞相行了一个跪拜大礼,道:“丞相大人在上,罪人朱七,愿意检举揭发完颜绥可的一切罪孽,以求换取家人平安!”
“朱七!你若揭发有功,自当另论。”丞相沉声道,“若任意指控,查无实据,你可是罪加一等,明白?”
“罪人明白!”
朱七紧紧抓住最后一根为子孙续命的稻草,“罪人不敢诋毁上官,检举之事,皆有因有果,人证物证俱全。有为财毒杀他人者,有为色让无辜之人含冤入狱者,也有为政见不合,令其神秘失踪者,如此等等,不胜枚举!”
“来人,取笔墨纸砚,让他从实招来!”丞相吩咐衙门的师爷道。
整个大堂鸦雀无声,众衙役更是屏气敛息,唯恐朱七波及自己。只有朱七跪地,奋笔疾书,他自知这是最后的机会,多检举才能立大功。
而功劳大小,直接关系到朱家子孙后代的存亡,如此大事,朱七焉敢分心,只是埋头苦写。
全场冷寂之际,府门外衙役来报:“禀府尹大人,丞相大人,王爷的驾辇到了衙门口。”
闻听王爷到了,完颜窃喜,他为了升官发财,没有替王爷少卖命,诸如什么踹寡妇门、刨绝户坟等缺德冒烟的事,一样也没少干。
王爷到了,那是他的福音啊!
原来,自打黄凤仙进入衙门问案,针对完颜时,他的心腹觉得不妙,就偷偷抽身溜走,前往东丹国皇宫报信,这个没落的王爷耶律隆庆,也隐隐觉得不安,就摆驾天福城衙门,过来一探虚实。
只是他多了一个心眼,带兵前来的。
他为什么要带兵呢?
其一,辽国耶律家的江山被萧氏篡位,亡国之恨,使耶律家族耿耿于怀,俩家心存芥蒂早有传言,防人之心不可无;其二,耶律家族的部分实权派,譬如耶律隆庆等暗暗串通一气,找机夺回帝位;其三,耶律家族虽已没落,但是心有不甘,想借机宣告世人,耶律家族兵强马壮,仍然是南宋的中流砥柱。
黄凤仙淡淡一笑,“府尹大人,你替本阁迎接王爷到堂!”
耶律隆庆带着几个重臣走到大堂,一瞅这架势,丞相高坐,人犯爬跪疾书,心里冷笑:敢在我的地盘撒野,惹急了,让你有来无回!
黄凤仙见他走近堂案,方起身略施一礼道:“王爷驾临,本阁有公务在身,未及远迎,不周之处还望包涵!”
“哪里哪里!”王爷急忙行礼道,“丞相日理万机,国事为重,本王能见相爷一面,实属不易,迎来送往这些客套之事,你我之间讲究,就有点见外了,还请丞相落座!”
“来人,给王爷看座!”黄凤仙吩咐着坐下,“还请王爷同审朱七一案!”
“既来之则安之,那是自然!”耶律隆庆有备而来,自是不会推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