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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逃亡 (一)(2 / 2)

大车继续行进已是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途经延津县傍晚时分赶到封丘县。祁弘度吩咐:“天色已晚今夜就住在这里!赶明再渡黄河。”于是找到一家客店住下了。一天的奔波已使祁弘度疲惫不堪进了楼上客房用热水烫过脚便准备上床歇息。这时崔管家突然推门进来。祁弘度问道:“有啥事吗?”崔管家小声道:“东家!赶明就到家了柯立宝咋办呀?”祁弘度道:“救人救到底!他腿伤这么重干脆把他拉到开封治好伤后再送他回家。”崔管家苦笑道:“东家!开封可是省城日本人驻扎着宪兵这人又是枪伤被鬼子现要受他的连累。”祁弘度不以为然:“崔管家!您也忒多虑了!咱把他藏在车上偷偷拉到家中谁能知道呀?他虽说伤得不轻到底没伤到骨头多说十天半月伤就好了到那时候再打他走。再说成武柯家当年也是有名的商户咱是生意人家多个朋友不多条路吗?”崔管家跺脚道:“东家还是经得事少知不道人生险恶这人不是柯荣祥的儿子!”

祁弘度大吃一惊急问道:“你说啥?他不是柯荣祥的儿子?”崔管家肯定道:“早年我跟老爷去过成武县见过柯荣祥!这人长得不象柯荣祥!再说谁知不道成武柯荣祥只生三个闺女没有儿子这时候咋突然蹦出一个快四十岁的儿子来?真叫人奇怪!除非是柯荣祥逛窑子播撒下的杂种倒说不定。”祁弘度目瞪口呆喃喃道:“看来这人说了瞎话咱们叫他骗了!”崔管家鄙夷道:“东家!这个人哑喉咙破嗓一笑象母鸭子叫五音不全;长得一张柿子脸母猪眼贼兮兮地看人走起路来还象老娘们一看就不是好人!您也不想想那座矿山炸成那样人全死光了独独就他跑了出来这可能吗?这人肯定是个祸害。”祁弘度惊出一身冷汗拍拍脑门道:“哎呀!差点上这***当。崔管家!赶明把这***东西扔到这里咱们赶车偷偷走吧!”崔管家喜道:“东家!你这样想就对了!我吩咐伙计连夜喂饱牲口赶明四更天起床上路五更天赶到黄河边上天明过黄河回到开封吃清起来饭还不晚呢。”祁弘度道:“崔管家!就照你说得办吧!”思忖了一阵又道:“从这里离成武县还有多远?”崔管家道:“往东经长垣县过黄河也就二百来里地。”祁弘度道:“明日走时给他留下些零钱够他雇车回家的。”崔管家叹道:“东家对柯立宝也忒仁义!就怕好心得不到好报呀!”祁弘度疑惑道:“不会吧!我诚心待人他总不能反咬一口恩将仇报吧?”崔管家摇摇头道:“东家就是心眼忒好。”说罢出去了!

这一夜祁弘度心事重重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四更方才略略迷糊一阵!矇眬中听到崔管家叫道:“东家!天快明了!该动身了!”祁弘度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裳打开门悄声问道:“柯立宝还没醒吧?”崔管家摇摇头小声道:“睡得正死呢!快点走吧别惊动了他。”祁弘度蹑手蹑脚来到沈立宝住的客房掏出钱来从门缝里塞了进去。二人匆匆下楼伙计们早就把马车给套上了!大家纷纷上了马车驱马奔出封丘县城顺着大路往南急行直奔黄河渡口。

封丘县离渡口仅四十余里马儿四蹄翻滚不到一个时辰便来到黄河岸边这时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马车驰进码头见几个早起的船工正在收拾渡船。船老大笑着招呼道:“客人起这么早呀?”崔管家也笑道:“出门已有一个多月!出外的人想家归心似箭所以起得特别早。”船老大打趣道:“您老急慌着回家八成是想你那口子了吧?”崔管家笑道:“老大真会说笑话!都一大把年纪了!哪还有这个兴趣?”船老大嘻嘻一笑奉承道:“你不老呀!还不到四十岁吧?”崔管家得意道:“四十是过不上了!今年快五十岁了!”船老大不信摇头道:“不象呀!你象三十八、九岁的样子!”崔管家欣然笑道:“老大真会夸奖人!”船老大由衷羡慕道:“唉!你们有福站柜台当伙计捏笔杆翻帐本风打不着雨淋不着用不着出憨力就能挣大钱所以显得年轻。哪象俺呀!生就的骡马命风吹日晒雨淋雪打比你们得少活十年。”说着吩咐:“各位老板!先把牲口赶上船去大家都搭把手把马车推上去。趁这阵水缓浪低先把您几位渡过河去。”祁弘度等大喜赶紧给马卸套。赶马的赶马推车的推车不一会便把车马装上了船。祁弘度等在船头上坐稳船老大一声令下渡船破浪驰向对岸。

黄河流域是中华民族的源地滔滔九曲黄河自青藏高原三江源头由高山融雪的涓涓细流汇聚成溪水穿行于大西北的高山峡谷中蜿蜒北上沿途接洽支流来水继续壮大气势途经青海、甘肃茫茫荒山戈壁在宁夏、内蒙古淤积成富甲江南的河套平原然后经绥远省扭头傍吕梁山脉咆哮南下把昔日富铙的黄土高原犁出千沟万壑。沿途又接纳洛河、泾河、渭河之水变得混浊不堪气势庞大。滔滔黄河水在晋陕交界处突然转头折向正东穿过太行山南麓峡谷经河南省窜入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浩浩荡荡一路东进在山东省勃海之滨进入大海。

此时正值早春上游来水较少加上黄河水大都从花园口决口处灌入黄泛区此处水势平缓船行颇为平稳不一会便行到河中心。祁弘度正望着船下翻滚的泥浆水出神忽然听到有人操着沙哑着嗓子问道:“祁东家!这就是黄河吧?”祁弘度扭头一看登时尴尬万分:从车上的牛羊皮中探出一个蓬头垢面的脑袋这人母猪眼扁柿子脸一脸疙瘩正是那个自称是柯荣祥儿子的沈立宝!祁弘度暗吃一惊脱口道:“是你呀?咋钻进这里头去了?”沈立宝象母鸭子一样“嘎嘎”笑了两声:“嘿嘿!半夜里内急我跑到茅厕解手。解完手后觉得右腿疼得厉害再也没有力气上屋又怕你们第二天走时把我扔下只好钻进车上的牛羊皮里睡觉。这里头真是暖和比店家的盖体被窝还好热得我出了一身臭汗。”祁弘度目瞪口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好半天祁弘度才嗫嚅道:“临走时在你房中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又急慌着赶路。临走时崔管家还嘱咐店家叫你回来后搭车追赶俺们呢没想到你早就在车上了!”崔管家见了沈立宝也是一愣支吾道:“就是!东家见找不到你!熊了俺几个一顿。幸好你在车上要不东家就是回到家也得派人回去找你。”

须臾船傍黄河南岸停泊大伙先把马拉上岸去又把马车推上码头。祁弘度付了船费安排套上马车一路往开封城进。奔行十多里路早看到那座七朝古都。车队进城穿过人流停在一座高宅大院门前。一个中年汉子见东家进货回来了!忙朝院中喊道:“薜圣立!快喊人卸车东家从口外回来了!”从院中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叫道:“蔡元仁!那你去仓库一趟叫葛少爷快把库房清理出空来放货。”中年汉子扭身去了!薜圣立自叫人上来卸车。祁弘度离家日久想念娇妻幼子从马车上跳下来撇下众人自回内宅。伙计们卸完车也各自回家。薜圣立指着沈立宝问道:“崔管家!这人是谁?”崔管家附耳道:“东家多事在路上拾来一个祸害。”薜圣立问道:“把他放在哪儿?”崔管家随口道:“就叫他住在牲口棚里吧!”也径直去了。薜圣立安排两人把脸色苍白的沈立宝架进牲口棚里没好气道:“你先在这里住下好好养伤。你腿脚不便我安排人给你送饭。过十天半月你的伤好了!再送你零钱回家。”沈立宝见他们待客冷淡不似先前热情不知为何心中踌躇。人在屋檐下沈立宝却也无奈只好忍气吞声在牲口棚里住了下来。因是枪伤怕被人认出来也不敢去诊所里医治只好用祁家叫人买来的伤药敷治。沈立宝住在牲口棚里跟十几匹骡马为伴。喂牲口的老童自沈立宝来后也乐得天天回家搂着媳妇睡大觉。牲口棚中虽臭气熏天秽物遍地幸亏是在初春没有蚊蝇叮咬又有伤药敷治住了月余沈立宝的腿伤便渐渐好了。

沈立宝伤好后思念着要走因为囊中羞涩难已成行便指望祁弘度给两个路费。谁知自那日相别祁弘度便踪影不见就连管家崔生存也象人间蒸一样再不露面。沈立宝心里焦躁试着问喂牲口的老童老童诧异道:“你还知不道吗?东家在商丘的铺子出事了!东家带着崔管家去商丘处理后事走了一个多月了!”沈立宝吃了一惊询问道:“出了啥事?一个多月还没料理清楚?”老童摇摇头道:“这事我也弄不太清楚光听说是铺子里的伙计打死人了。那伙计一见打死了人当天就跑得没影了!死人的这家是商丘东关街一霸人家能咽下这口气?有东家的铺子在”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屙屎逮个拔撅的“!擦腚的事只能是东家了!东家刚从口外回来只在家歇了一天立马又去了商丘!已有一个多月还知不道结果咋样呢!”沈立宝暗暗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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