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将灭灯搀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云溪山那边本来很顺利的,可是咱们的人越来越多,在外围的一圈层难免与其他采药人发生些摩擦。”灭灯停缓缓说道,林守有些奇怪:“胥连之不是在么?连他都搞不定?”云溪山脉张家乡那一带大都是些普通人或者一境修行者,而胥连之已经一境圆满,即将突破二境,有他在,很难出现解决不了的情况才对。灭灯说道:“胥管事出手过一次,镇住了周边的宵小之徒,长久以来再无事端,但前一阵,有一家采药行会的两队人马突然入局,与咱们采药的地界相邻。”“哦,胥连之有些镇不住是吗?”林守以为自己听明白了。灭灯却道:“并非如此,他们言语间多有挑衅,暂时还未发生什么大事,不过若延续下去,恐怕会酿成祸事,我回来便想请示一番,应当如何处置。”他不仅报告问题,还提供解决思路:“林先生,我想着,他们想将我们赶走,大半是因为不知我们根脚,以为是一伙集结起来的零散采药人。按照咱们共济堂在县域内的名声,只消通报一声,应当就能让他们给几分面子。”林守最喜欢老和尚这点,他不会等到真出事了再来,而是在即将发生的时候就将苗头掐灭。他沉吟了半晌道:“不行,咱们现在是私药买卖,暂时不要与共济堂联系在一起。”灭灯点头道:“若日后有别的打算,要走正路,的确应当谨慎些,最好不要留下污点。”林守道:“正是这个理,那采药行会叫什么?”“福生堂,是邻县的一个行会,与亨通会体量相当。”“我知道了。”林守想了想,“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回去告诉王田等人不要妄动。”“若那些人继续挑衅?”“龟着,此事不从你们那边发力。”“是。”灭灯两手合十行了个礼,退出了院子。……“张根被人打了!”张家乡的一座土院里,灭灯手下的二十个采药人群情激奋。“打回去!”“是我们先来的,他们不守规矩!”从武馆里带来的几个丁壮面面相觑,从感性上讲,他们也很想打回去,每天舞刀弄枪,不就是为了守护东家生意的嘛。但是来之前吴甲说过,不许惹事,不准节外生枝,不能自作主张,于是他们只好求助般地看向胥连之。后者喝止了众人,沉声道:“各位冷静些,灭灯师傅已经回去请示东家了,今日应该就要回来,咱们等上面的决定。”听了这话,王田想起了那个已经变得模糊的年轻身影,也出面配合,安抚众人。就在这时候,灭灯从外面走了进来。“你们在吵什么?”他的脸色有不似以往那般慈眉善目。见到老和尚这般姿态,众人顿时收敛了不少,王田上前赔笑道:“大师,张根被那个福生堂的人打了。”灭灯也没想到事情进一步激化了,问道:“伤重么?”“不重,他们没下死手,只是皮外伤。”王田老实地回答道。”说得到此处,剩下人又开始鼓噪:“大师,他们人不比我们多,有胥管事在,打回去吧!”“不能让他们把我们的地盘儿抢了!”“住口。”灭灯沉声道,“这件事不要我们来解决,东家说了他会处理。”王田问道:“若这几日他们再出手挑衅呢?”“这几日就不出工了,诸位休息休息,每人补贴五钱银子。”灭灯说道。凭白有钱拿,自然无人反对。可是又过了二三日,有人再次找到了灭灯。“师傅!那些福生堂的人就在乡里,刚才我们遇到几人,他们说我们是孬种软蛋!我忍不了了,必须得去教训教训他们。”灭灯深吸了一口气:“教训他们?去山里。”此言一出,顿时让周围安静下来。所谓教训,无非就是打群架,在张家乡内,谁都知道,大不了拳脚相加,不会闹出人命,毕竟周围巡视的镇凶司差役不少。可进了山,那里可就不归大乾法律管辖了,进去出不来,谁知道是不是被精怪吃了呢?沉默了一会,最开始叫嚣那人吹了一拳土墙,沙土簌簌地落在脚边。“老子是来受这门子鸟气的?还不如回家种地去!这么下去简直干不了。”灭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老衲已经说过了,东家会解决这件事,也给了补贴,叫你们好生等着,既然你不愿安分......那么王施主,给他结清工钱回家去吧。”那人原本只是想说说气话,也许能逼老和尚就范,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口就答应下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王田跟着灭灯进屋,苦笑道:“灭灯师傅,他不是那个意思……”老和尚平淡地说道:“王施主,江湖上不乏这种人,在遭遇挫折之时第一个出来鼓噪,扰乱人心,本次事情不大也就罢了,若未来遇到真正的危机,他可能就是队伍崩溃的导火索,东家想要的是安分做事的人,不需要出头鸟。”王田张了张嘴,感觉无法反驳。灭灯又说道:“况且我之前已经说过了,这件事,东家会亲自接手,那么只管等着便是。”……福生堂新开辟了一片采药区域,因为他们的眼线听说,在高阳县张家乡有几个野生采药人,收成非常不错,于是难免有些眼红。他们并不能猜到是因为有人能算出灵药生长的范围,只以为是那地方灵气充沛,适合药材生长,在打听了一番,确定对方没有根基之后,便直接动身,赶赴云溪山下耳朵张家乡抢占采药场。作为管事的符瑞,本就是福生堂主家子弟,若不是这次不在本县,而是在高阳,他都不会来。不过事情的进展出现了一丝小小的波折,那伙野生采药人里居然有个一境圆满的修行者,那时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一伙没有根基的人能够在这地方聚集起来采药,原来是因为有那个姓胥的在。不过没关系,他们这次异地拓展,带的修行者足够,那姓胥的没敢轻举妄动。“料他也不敢轻易出手。”符瑞想着今日的安排,不小心嘀咕了一句。旁边一个随从模样的人问道:“管事,您说什么?”“没什么。这院子租下来花了多少钱?”“这乡下便宜,还不到……”话没说完,院外忽然传来了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嘭嘭嘭嘭嘭。随从有些不满地走过去,把门已拉开,看到的是一群身穿黑犬袍服的差役。“镇凶司查案,谁是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