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打量了此人一眼,身上的衣衫看似破旧,但并非粗制麻布,应当是棉织品,腰上挎一柄刀,装在鞘中看不出材料。
不过此刻沈虚正在店里,他心中有底,于是直说道:“我便是。”
那人仿佛吃了一惊,微微抬起头,展露出斗笠下的面容,是个棱角分明,胡子拉碴的男人,岁数和沈虚差不太多,一双眼睛很是无神。
这种感觉林守说不太清,此人眼中的无神和肾虚的感觉不同,凭直觉来说,更像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
他猜测这事情恐怕与镇里邻居间的小摩擦不同。
那人开口刚要说话,忽然又闭了嘴,犹豫片刻之后说道:“请恕在下冒昧,能否找个无人之处说话?”
林守微微一笑:“里边请。”
两人走到后院角落里的一间屋子,这是他如今接见客人的处所,平时若有人来,吴甲就会带人到里面去等候。
进了屋,关上门,那人抱拳,微微躬身道:“无端上门叨扰,请林先生见谅。”
林守见此人谈吐穿着,便觉他应当是出自富贵家庭,只是不知遭遇了何时,导致有些狼狈。
“敢问足下尊名?”
“对不住,在下胥连之,平水乡人士。”那人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林守皱起了眉头:“平水乡,你姓胥?!”
胥连之的声音中已经有些明显的痛楚:“没错,在下正是威明宗上下百余口,唯独苟活于世的人。”
林守直接开始算。
威明宗尚有门人存世的概率。
九成八。
他却没有就此放弃疑问,毕竟涉及一桩灭门惨案,其中的关系恐怕不小,于是又问道:“无意冒犯,敢问胥兄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胥连之欲言又止,最后叹息一声:“我还是从头道来吧。林先生可知,我威明宗是做何等营生的?”
林守答道:“保百姓周全。”
这属于比较吹捧的说法,难听的说,也可以是收保护费,当然,这个保护费交了是真能得到保护。
胥连之苦笑了一声,也不多说,只点头道:“没错,当初我们的生意涵盖三镇六乡,几乎是县域的半数范围都有涉足。说来也巧,其中有一单,就涉及贵铺宋老掌柜。”
林守微微垂低目光:“是。”
当初老掌柜遇袭,车马上便是插了威明宗的旌旗,却仍是没能保住性命。
胥连之说道:“我们宗门不大,手上有刀的,虽不过四五十人,修行者也刚过双手之数……”
严格来讲,这种规模的组织,并不能称为宗门,只是他们这种业务自然要叫人信任,所以扯个大旗假装自己财大气粗,算是一点营销伎俩。
“……尽管如此,从我祖父那代起,就一直秉承着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原则。”
林守点点头,他也是这般想法,收了钱就要办事,做生意最讲究的是诚信。
胥连之继续说道:“老掌柜遇害之后,家父深感自责,便托了关系,找道上人四处打听是何人做下此事,可过了数月,竟然一直没有进展,我们只好先赔偿了镇外庙里的灭灯和尚一笔银钱。”
林守了然,当初并非是这威明宗认怂,而是压根找不到元凶。
“敢问胥兄,贵宗当初在这高阳县域,也算是说一不二了吧,你们若要打听,竟能打听不到么?”
胥连之应道:“正是如此,我们也当时也惊奇异常,但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幕后元凶,许久之后,才终于摸到些许线索,也引来了杀身之祸。”
林守说道:“你们查到了八里山去?”
“你,你怎么知道!”胥连之十分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