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边坐着的,只有一个十岁出头一点的黑发少女,神情很空洞,但是,却并不能说是木讷,准确点说的话,只是清冷吧,清冷到悲伤,多少年了呢,大概有七八年了吧,这么长的时间,就已经是奇迹了,她一直都保持着沉默,或者说,是遗忘了语言为何物……</p>
“樱……”</p>
男人只是这样的呼唤着这个年幼而苍白的少女,而少女也只有在这时候,才会做出动作,将目光移向唯一能够牵连到她的人身上,静静的在等待着,也只有在这时候,她才会主动的握住这个唯一亲人的手,即使是沉寂着的她,也依旧明白着什么。</p>
“樱,你以后应该可以平静的活着吧,你,也应该好好的活着,这是我,也是你母亲和你姐姐所希望的,所以,顺从着吧,将一切忘掉,就算是虚假,但只要接受了,也一定,是可以的。”</p>
“……”</p>
男人平静的说着,但少女并没有回应,只是保持着那样的姿态,他很清楚,她是在拒绝,这是她的倔强,如同一个真正的小女孩那样的,在倔强的要求着。</p>
“樱,我欠着你们,欠着你母亲、你姐姐,还有你……而这,是我对你的‘偿还’,因为我利用了你是我‘女儿’的事情,用这作为借口,让你承担了那样的命运,可是——”</p>
“我的‘偿还’已经给的多了,我将应该属于你母亲、你姐姐、你雁夜叔叔的那部分也给予了你,作为我女儿的‘樱’是欠着他们的,所以,你也要‘偿还’,要‘补偿’,而方法的话……”</p>
“就是背负上我们的分量,活下去,在这个你感到‘痛苦’的世界,活下去,直到有一天,你找到了可以‘结束’的理由,一个可以凌驾在你所亏欠部分价值之上的‘理由’……”</p>
少女的黑色眸子微微的缩了缩,似乎是有着让她不能够忽略的事物浮现在心中了一样,而那双白净瘦弱的手也不由得抓的更紧了,而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则是露出了很浅的微笑和怜爱。</p>
“你在这之后不会在被‘远坂’或者‘间桐’的姓氏所束缚了,比起这些,‘禅’更适合你,这是‘普通人的姓氏’,你也不应该叫‘樱’了……”</p>
“但是,还真是没有比这个词更适合你了,我的女儿……在我死后,你也会获得新生了,所以,你的名就叫‘婴’吧……”</p>
“再见……我的女儿……”</p>
随着那最后的轻声道别,男人也终于是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而少女也是在这时候微微的睁了睁眸子,似乎是在闪动着什么光采,只不过,这只是瞬间的变化而已。</p>
在那生命消逝的瞬间,在名为“死”之物降临之刻,一切都停止了。</p>
那死去的身躯直接的化为了无尽的银尘,消散而去,穿过了时间与空间依照着某分契约的内容消失了,而同时的,这世界上的因果也开始变换,一切都开始被另一股意志所修正,变化……</p>
当这停滞的时间继续流动的时候,那坐着的少女,也恢复了平静的姿态,寂静的双瞳毫无波澜,缺乏神采,顺畅的站起了身,稍微感到有些奇怪,然后才稍微的想起来一些事情。</p>
‘好像今天该去取些钱了,福利院被查之后,获得的善款和救济虽然还有不少,但是,也还是需要去学一些东西,为了以后的生活,为了,活下去……’</p>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少女的脑海中还是会留下一些模模糊糊的言语,明明应该是多年前就死掉了的废柴一般的生父的声音,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起呢?</p>
而且,只懂得酗酒的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说这样的话呢……</p>
非常自然的,这些东西就那样的抛在了脑后,明明矛盾,却那样的被记在了心中,一个人继续着像“过去”所经历过的那样,继续的生活着,学习着,不明意义与“理由”的活着……</p>
……</p>
缓缓的醒来,或者说,是那沉浸下去的意志缓缓的回归,在这漫无目的的飘荡、沉降中,醒来,而同样的,就好像知晓着一切一样,樱转过了身,看见了一直在自己身后的影。</p>
而这影也已经拥住了她,缠绕着她,然后,融入到了娇小的躯体之中,那最深的、最根源,也是唯一的联系明了之后,这归于一体的达成是那样的轻松……</p>
绵延的,不知其游动之终点的“银蛊”,仍旧在缓慢的游动着,遵循着冥冥之中的理,按照着本身的规律,或者说,这只是一个轮转,就好像是光与暗,过去与将来,遗忘与现在……</p>
银色的发自己在杨动着,发丝缓慢的浮动着,而在这极端的黑暗中,即使那唯一的光远去了,那份影、那份背负着的徐晃的暗,也是明晃晃的,看的无比清晰。</p>
血色的眸子就那样的望着无垠的黑暗之渊,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根本没有想着什么,只是一个旁观者,在安静的,平静的,看着一切,接着——</p>
只是一个瞬间,一切就归于了黑暗,归于了永恒的暗,等待着那惑人的光在一日的轮回后,再次的游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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