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云天自问见过不少女人的哭泣，小时候妈妈的，后来同学的同事的，还有自家老婆的，可是没有见过哭得比黄素更难看的。黄素的哭简直不能叫做哭，而是在嘶吼，就好像失去小兽的母兽在嘶吼，鼻涕眼泪的一把把下来，简直是恶心极了。南宫云天何尝见过这个，就算他再温文尔雅也忍不住皱眉，回头去看妻子，她早已转过身子，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南宫云天没办法，叹了口气，正好桌子上有块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旧毛巾，也顾不得许多，递给黄素，说道：“这件事怎么着也是你骗了法院骗了政府，你总要交代清楚的吧！”想要尽快了解此事，南宫云天很少地用上了威胁的语气。
南宫云天说的威胁话语，若是在城市里任何一个人听了都只会哈哈大笑，这个年代居然还用如此原始的威胁，可是对黄素这个久居小镇，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却有几分威慑力，再加上她知道龙水烟是法官，不由有些怕了，怯怯地抬头看了南宫云天和龙水烟一眼，如果这种表情让美人会很美，可是黄素这么一做作，南宫云天和龙水烟只觉得厌烦。
“你把事情交代清楚吧，信不信我叫公安来抓你！”龙水烟不耐烦了，也用上了自己不屑的威胁。
黄素再次怯怯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低下头一边抽泣一边开始说着一个很匪夷所思的故事。
黄素的男人叫李大山，娶了黄素以后异常的高兴，那是自然他一个大字不识的山里人居然娶了个城里来地知青，不是党和国家的政策好他也没有这份艳遇，只是他和黄素结婚三年。黄素的肚子都没有消息。李大山坐不住了悄悄地去找他们村地一个算命先生，人称李半仙的。那个李半仙可不得了，在李家村是说一不二地人物。就连村长也要敬他几分，即使是文革破四旧的时候村里人还联合起来冒着风险把李半仙给保护起来。可知李半仙的重要性。李半仙自称是茅山弟子，他的师傅原先是流落到村里的算命先生兼土郎中，在村里做了不少好事，又收了李半仙做徒弟，后来他们师徒就一直住在村里。为村里人批批命，算算日子，并且看看病，几十年下来积累了口碑，让村里人深信不疑，后来李半仙地师傅死了，就剩下李半仙继续在村里做着算命先生，只因他算得比他师傅还准，渐渐地名声传了出去。十里八乡的人都找李半仙算命，有时候甚至有城里的轿车开来找李半仙算命。李大山是李半仙的族侄，自然也是找叔父去算算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儿子。
李半仙这一算不得了。说是李大山马上就要有儿子了，可还没等李大山高兴完。又马上告诉李大山这个儿子不能要。是白龙转世，专克父母亲人的。最后还会累死父母。李大山对这个神仙叔父虽然相信，但事关自己的骨肉，不由迟疑起来。李半仙也不管，算完命便自己进了屋。留下李大山一个人在外面患得患失。好容易李大山安慰自己，自己媳妇的肚子都没动静呢，而且不一定是男孩，才沉重地回到家。谁知一回到家，他媳妇他爸妈都高高兴兴地等着他，告诉他他媳妇终于怀孕了，若是李大山没有找过李半仙那么他现在应该是欣喜若狂，可是李半仙的话一直在他心里盘旋，如此喜事反而成了他的负担。黄素是个聪明人，从丈夫地神情看出不对，立马追问，李大山对自己这个有文化的媳妇还是很尊重的，也想着媳妇能想出个两全其美地办法就把李半仙的话这么一说，其中当然怕吓着自己爸妈自然是瞒着，只他和黄素两人知道。
黄素虽说只读了小学，但也是在新中国红旗下长大地，她受当时环境地影响，压根就不信，还骂了李半仙一顿，敢把她的宝贝儿子当作什么乱七八糟地白龙转世，你怎么不明说自己儿子是扫把星呢。李大山大为吃惊，看看是在自家里才放心，连忙把李半仙的丰功伟绩告诉黄素，以免得黄素不小心得罪了神仙叔父。黄素听了，有些半信半疑了，但是终究是怀疑的比较多，何况对一个母亲来说有什么比自己肚子里孩子更重要的么，所以她终还是用现代科学和迷信的讲座说服了李大山。两夫妻安下心来满怀希望地等自家孩子出世，只是向来重男轻女的李大山却衷心祈祷自己媳妇怀的是个女娃。总之不管怎么说，李半仙这段话或多或少给李大山和黄素留下了阴影。
龙水烟听到这里已经是万分不解，她是个彻彻底底的无神论者，什么李半仙在她眼里只是个骗钱的糟老头子，愕然道：“你们不会就为了这几句话把儿子送走，现在又不管他的死活，我看倒不是李平克你们，而是你们克李平才对！”南宫云天虽然没说话，显然也是极其赞成龙水烟的话。
黄素流着眼泪说道：“我也是受新中国的教育，当时根本就不信，我家男人这样说的时候我还差点跟他打起来，可是这事真的很邪门，不由得我不信。”黄素叹口气，皱着眉继续讲述她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