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里很嘈杂,风琴声、交谈声和木质酒杯重重砸在桌子上的响声互相交织。侧对门的地方挂着一块毯子,上面端正地绣着一只猎鹰,鹰眼直勾勾地往外望着。墙上挂着几盏壁烛,壁炉里跳跃着温暖的火焰,上面摆着几张肖像画。再往里面的吧台橱柜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葡萄酒、麦酒、火酒和器皿。
壁炉边是几张木质的桌椅,十来名客人正坐着喝酒。有的在划拳说笑,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壁炉边的女人。
女人用红色的布堪堪裹住小部分肌肤,随着音乐像蛇一样在众人的注视下扭动。她身上渗出细细一层汗珠,反射着橙黄色的烛光。红布因为被汗水打湿更紧密地贴合身体,勾勒出窈窕的曲线。
“不得不说,我爱这份工作。”肖在吧台洗着杯子,望着舞女出神地说道。
这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肤色偏黄,身材瘦削,相貌平平。他的亚麻衬衫旧得发黄,马裤开了个洞,皮鞋上沾着不知来源的印渍。唯一的特征是他的黑色瞳孔像猫一样有些狭长。
“劳驾把脚抬一下。”拖把的拖布从地上飞快地滑过来,肖敏捷地避过。
“看了这么几个月学会了吗?我可以把我的破床单借你缠在身上,这样你也可以上去扭一扭,也许有的男人就好你这口。”拿着拖把的人笑道。这个男孩和肖差不多大,肤色稍微白一些,一头红发非常醒目。除了光着脚外,穿着与肖完全一致,破旧程度也是。
“这是个技术活,尼禄,比贵族们的交谊舞复杂多了。你以为那几个贵族老爷来我们这破酒馆干啥来了?”肖把洗完的杯子倒扣在吧台上。
“废话少点,把这两杯酒给窗边的客人送去。”兼任调酒师的老板朝肖说道。老板约莫四五十岁,和肖一样的南方面孔。酒馆营业时总穿着考究的黑色修身礼服,领口翻着一层层的白花边,和他的八字胡格格不入。
窗户外大雪纷飞,寒风时不时叩击着酒馆紧闭的窗户。两个彪形大汉坐在窗边,正在撕扯嘴边的肉干。两把等身高的战斧斜靠在身后的墙上。
“老爷,你们的麦酒。”
肖把一杯酒放在穿红背心的大汉面前,大汉瞥了他一眼继续吃肉干。肖刚要把另一杯酒放下。
“起开起开,挡着老子了。”穿绿背心的大汉一把推开肖,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女。肖一个踉跄没站稳,酒撒到了大汉身上。
绿背心大骂一句,起身一把扼住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肖双脚不断蹬着空气试图挣扎,他说不出话来,嘴里只发出“啊”、“啊”的用劲声。酒馆里的众人都看了过来,舞女停止了扭动,尼禄把拖把一扔就要冲过来,老板赶紧放下手中的酒瓶把尼禄扯住,过来连声道歉。
绿背心嘴里不停骂着,毫无松手的意思。
有人拍了拍他。
“差不多得了,如今的佣兵只会找小孩逞能了?”
绿背心闻言将手一松,肖跌落在地上,费劲地咳嗽起来。
说话的是一个干瘦的青年男人,一脸参差不齐的胡茬让他看上去有些邋遢,褐色的头发散乱地披着,不过能看出五官还算端正。
绿背心捡起打翻的酒杯喝掉残酒,期间一直定定地看着胡茬男。只有风琴还在弹奏,老板在一旁欲言又止。
绿背心突兀地笑了起来,转向自己的座位似乎要坐下。老板松了口气。
突然,酒杯飞快地划过空中砸向胡茬男。绿背心猛地一转身扑向他,右拳直捣面门。舞女惊叫起来,旁座的人们迅速退让开来。
然而胡茬男竟咧嘴一笑。只见他右手抬起稳稳地接住了酒杯,向左拧身闪过绿背心的拳头,随后右手一扣,竟然将酒杯直接套在了绿背心的拳头上。他右手抓住杯柄,左手拧过绿背心的右肘关节,随后右脚往前一绕一别,将其摔了个四仰八叉。
后者试图爬起来,结果又被一脚扫倒在地,身上沾满了洒在地上的麦酒。喝醉酒的男人们兴奋地嚷起来,隐约听见有人叫好。
绿背心喘着粗气,连滚带爬地挪向自己的座位,一把摸过墙边的斧子,摆出要砍人的架势。
这下酒馆的气氛彻底凝重起来,风琴停止了演奏,众人屏住了呼吸。几个贵族悄悄地往门口挪动想要逃离这里。但胡茬男只是冷冷地看着绿背心。
此时红背心嚼完了肉干。方才,他一直盯着胡茬男右手的袖子。现在他把酒杯举起来一饮而尽,拿起座位上的外套。
“走吧。”他朝绿背心说了一句。后者刚要开口再说什么,红背心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绿背心把话憋了回去。临走前,红背心走近看了胡茬男一眼说道:“你们现在这么爱管闲事了?”
胡茬男的身体警戒似地微微弓起来,但笑眯眯地回道:“闲事自有闲人管。”
红背心不再说话,绿背心冷哼了一声。两人走出酒馆,外边的冷风短暂地灌了进来,吹得壁烛上的火焰一阵抖动。舞女随着风琴声又跳起舞,人们继续喝酒,酒馆重新热闹起来。
胡茬男坐到吧台这里,要了一杯葡萄酒细细地啜饮。他看会儿舞,随后抬了抬眉毛。“确实不错,是吧,肖?”
“吉克,我的脖子向你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