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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说往事唐玉生雪恨 得线索店老板报官(1 / 2)

 快到中午时分,唐玉生和姚芷萱抵达镇上,找了一家看着还干净整洁的客栈住下,好好吃了一顿饱饭。又寻镇上的郎中开了几副布洛芬缓释胶囊,以及一些调理身体的草药,就住在客房里熬药休整。期间唐玉生在镇上商铺买了几件衣服给姚芷萱。湛朝轻工业发展很好,普普通通的小镇上就能买到成衣。

姚芷萱躺在客房床上闭目养神,气色已见红润。房间窗户半掩着竹帘,竹帘下面,唐玉生蹲在一张小凳子上,懒洋洋地摇着手里的小蒲扇,时不时观察窗外的情况。如果他成功让杨一熊误以为自己混在前往凤潭集市的商贾队伍里返回县城的话,此时县城应该已经封锁四门,全城搜捕他们。他打算最多在镇上度过今晚,让姚芷萱恢复一下身体,明天天明买一架轻便铁轮车,套在马上继续赶路。几天前听闻臧震原要办宴席,唐玉生就制定好了计划。本来此时此刻他本该进入了冯州府的地界,并通过冯州府铁路站这个交通枢纽返回湖广故乡了。

“女人真是累赘。”唐玉生想到这里,不耐烦地挥舞小蒲扇,炭炉里燃烧的炭块被他扇得通红。炉子上是一只小巧的药罐,罐子里熬煮着益母草、丹参、当归一类活血调经的草药。小屋里药香四溢,且空气流通,没有一氧化碳中毒的风险。

姚芷萱躺在床上问道:“唐玉生,你还没告诉过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我乃常山赵子龙也!”唐玉生一挥扇子,仿佛在耍弄一杆银枪。

“赵子龙哪有你这样黑!”

“好歹我也是凤潭铁厂的押解总管,县城里认识我的都得叫我一声爷,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不懂避讳?”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你早就被压成肉饼了,还是黑糊糊的芝麻饼。”

“好了好了恩人,我给您磕头了,这一路上你都提了一百遍了,我一定铭记在心,好不好?”唐玉生摆摆手,又问:“话说回来,你那招碎蛋手是师从哪个门派的功夫?嗯?”

姚芷萱脸一红,骂道:“门派,屠夫门派!我家斜对面是开肉铺的!他们家也骟公猪!”

“哈哈哈!武林绝学!一招致命!改日请不吝赐教啊。”唐玉生笑着把煎好的药汤舀到碗里。

“呸!流氓杂碎!”

唐玉生回头看了看小脸通红的姚芷萱,忽然心里泛起一丝惆怅。他隐约觉得,这个与他同乡的小姑娘的命运,已经和他绑在一起了。唐玉生收起顽劣的笑容,正色道:“我杀臧震原,是为报仇。”

“他老家在江南,你老家在湖广,隔着几百上千里,有什么仇恨啊?”

唐玉生凝视着炉中暗红的炭火,双眼闪烁着幽暗的红光。

“我自幼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家里贫寒,母亲在当地茶庄上工,勉强糊口。我在当地一户读书人家给他少爷做侍读。跟着小少爷读书习武,日子还不错。老爷看我是个读书的料,不让我做家奴,因此有了参加科举的资格。结果我运气好,二十岁弱冠之年就考中举人,小少爷却只是秀才。第二年开春,我借了些盘缠,到京城去参加春闱,那一年,就是彰宁十五年。”

“湖广大旱的那一年……”姚芷萱低头轻声说道。

“那年春天,一滴雨水也没有。当时不少人都预感到了旱情,我也想放弃进京,留在母亲身边。可是母亲坚决不同意,因为春闱三年一次,错过实在可惜。我发誓要考取功名,衣锦还乡。那个臧震原,还有他哥哥,刚好也参加了那次考试。”

“你们认识?”

“不,不认识。我是听考生中消息灵通的人说的。考完试后那晚,他和几个人喝完了酒,在城郊游荡,僻静处碰到个可怜的女人,竟然把她糟蹋了。”

“禽兽不如的东西!这种人怎么也能参加春闱会试!”姚芷萱捶床便大怒。

“这种事情如果捅出来,别说功名,下狱问罪也不可怜。可是他们使了银子,过程怎样不清楚,最后那女子的丈夫因为诬告罪,流三千里。她因为不守妇道,违背伦常,罚作官奴。听说后来自尽了。”唐玉生语气冰冷,静静道来,仿佛是在说一件平常小事。

“你杀得好!他真不是东西!我这只手捏了他的卵,要洗一个月才能洗干净!”

唐玉生摇摇头,说:“我那时也只是个安分守己的读书人。官府欺压小民的事,我管不了。我只希望考取功名,做一个好官。不至于就因此就要置他于死地。放榜之后,我名落孙山,臧家兄弟却考上了。并且他哥哥参加殿试,赐同进士出身。年底补了江南省一个出缺的县令,去年杭州知府获罪,他又补了杭州知府。”

“我知道。臧震原的家奴在我家楼下说过这事。一个爹生出来的,怎么一个是人一个是畜生!”

“落榜之后,我在京城找了一家书馆,赚些生计,想凑足路费回家。这时传来了湖广大旱的消息,是同乡的人逃难来京告诉我的。他说我母亲跟着小少爷家里一起迁徙了。灾荒年间,音讯全无。我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母亲平安无事。于是我留在京城读书,准备三年后的会试。”

姚芷萱神色黯然。湖广省这几年水旱蝗瘟接踵而至,她家本就算是有些家底,尚且沦落至此,更别说唐玉生的母亲,跟着殷实点儿的农户恐怕也凶多吉少。

唐玉生接着说:“三年里我寒窗苦读,会试考完,我志在必得。然而礼部官员却把我带去,说我的文章有抄袭之嫌。因为我的考卷,和三年前那场会试的一篇录取的文章,风格文脉、造诣水平、作文素材极为相似。我自然不相信,直到他从档案里拿出那张卷子,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难道,难道说……”

唐玉生轻轻抚摸腰间短刀刀柄,淡淡道:“没错,我抄袭了三年前臧震原的试卷。”

“他一个粗汉,肚子里能有多少墨水?”

唐玉生笑着摇摇头:“你还没反应过来?三年前就是臧震原用我的文章考上贡生的!”

“科场舞弊!”姚芷萱大吃一惊,“这可是大罪!”

“三年前主持会试的主考,时任礼部侍郎臧博,就是二位臧公子的好爹爹。”唐玉生盯着那几块渐渐被灰烬包裹的炭块说。“所以当今杭州知府,怎么考的进士,还很难说嘞。至少,臧震原顶替了我,这是跑不了的事。一般来说,臧震原考上贡生不能直接做官。去年他哥升了杭州知府,今年臧震原就做上县尉了。不愧是官宦世家。”

“他爹做出这种事,难道不怕败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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