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格非又看向清照，与清照道：“清照，方才爹爹浑身难受，想必……想必身已垂暮，再不能好过来了。”</p>
李清照摇头道：“爹爹你说什么傻话。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p>
不多时大夫过来，李母忙道：“快让大夫来看看。”</p>
李清照作势要起身来，却被父亲一把拉住了。</p>
李清照看着爹爹的眼神，便伸手向后摆动。示意大夫不要过来。</p>
李格非拉住了清照的手，与清照道：“清照，你……不要让他过来了。”</p>
说罢话后，李格非又是喘了喘气，随即又接着说道：“老夫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p>
此时李母也过来，凑到床头来看向老爷，与他哭泣道：“老爷，你……你哪里不舒服？”</p>
李格非摇头微声道：“我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不必多费力气了。老爷现在已经再难好过来了。”</p>
话刚说罢，李格非眼角处流下一滴泪来。随即他接着说道：“老夫将迈黄泉路，再无什么留恋的。只是……只是皇上怎么还要将我贬斥？”</p>
李清照忙摇头道：“不，不会。说不准一会儿的功夫就会有人来报，皇上说不准会收回成命呢？”</p>
李格非淡淡一笑。笑容也是费了力气，又轻轻说道：“怎么可能？皇上金口玉言，难再改变了。哼哼，老夫如今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再无其他挂念了。只求得，只求得夫人和清照能过好一些。家人过好。老夫也就够了。”</p>
李母此时已经呜咽不成声了，连连摇头道：“不，老爷你没有事情，还是看看大夫吧。”</p>
李格非摇头道：“不。”</p>
此时说出这个“不”字很是大声，随即又是无力躺倒，浑身虚弱。见夫人又回来，李格非放心了，看着夫人，与夫人道：“叫他们都出去。”</p>
李母连连说道：“是，是。”</p>
转头忙摆摆手，李母道：“你们都出去，关上房门。”</p>
待下人和大夫都已出门去，李母又转回头来，与老爷道：“老爷，他们出去了，现在这里都只有我们几个人了。”</p>
李格非欣然点头道：“好，这就好了。”</p>
李清照与爹爹道：“爹爹你身子虚弱，就先不要说话了。”</p>
赵明诚道：“待一会儿蔡小姐来，说不准会带来皇上的口谕抑或圣旨，要赦免恩师的罪过呢？”</p>
李格非闭了闭眼睛，又说道：“不可能了。老夫已经没有力气了，再不想去听外面的事情，就想着让我们一家人在这里。”</p>
赵明诚点头道：“好，好，是，明诚和娘子岳母都在这里。”</p>
李格非看看清照，瞧她一脸红彤彤的，又是布满泪水，便是难忍痛苦，又与清照说道：“清照，老夫现在放心不下你。”</p>
李清照将自己脸蛋贴近爹爹粗糙的手，道：“爹爹怎么放心不下我？你说吧。”</p>
李格非道：“你在人家赵家，过得不容易。如今老夫无能，还没有找到歇儿。咳咳，你现在没有子嗣，人家如何能够看得起你？明诚……明诚你在哪里？”</p>
赵明诚忙凑过来道：“恩师，明诚在这里呢！”</p>
李格非道：“老夫知道你是一个孝顺孩子，也知道你是一个软骨头。老夫走了以后，李家地位下降，清照在你那里，只恐会受到他人嫉妒，难免受到欺负。”</p>
赵明诚摇头道：“不会的。谁人敢这么做，没有人敢这么做。”</p>
李格非喘了一口粗气，随即又说道：“好，老夫希望这样。老夫就将清照彻底托付给你。你可要对她好生照看，不可生了异心。清照如今已经没有依靠。夫人她还需要你们照看呢！”</p>
李清照点头道：“是。”</p>
李格非道：“明诚，为官之道，除了忠诚君王，你还需要遇事左右逢源才行。说实话，老夫将清照交给你，还真的有些放心不下。”</p>
赵明诚道：“那恩师就快些好起来。”</p>
李格非笑笑，与明诚道：“老夫就将驾鹤西去，半步都迈进棺材里去了，哪里还能好起来？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p>
又咳嗽了一声，李格非接着说道：“明诚，老夫看中了你的老实真诚，又看中了你的博学多才。可是你这个软骨头的毛病，却是老夫最看不了的。你也不看人事。老夫现在很是不放心。不过你既然已经成了官，有了自己的事业。总算交待过去。老夫不放心也得放心了。清照如今夫君是你，依靠也是你。日后你们的日子不论如何。清照都是跟定你了。你可要对她好一些。”</p>
赵明诚点头道：“恩师放心，明诚千变万变，对娘子的心都不会变的。”</p>
李格非点头，又与清照道：“清照，你要好生侍奉你的相公，他若有事情，你当尽力帮他才行。别让这个傻小子犯了错误。”</p>
李清照哭泣，难以出声了，只是连连点头道：“是。”</p>
李格非又道：“夫人，你以后就跟着清照和明诚了。老夫走后，你也好过一些，免得跟着老夫受尽颠簸流离，居无定所。免得……”</p>
李母哭泣道：“老爷你这话怎么说的，老身跟着老爷，何时有过怨悔？”</p>
李清照道：“母亲和爹爹一起，还要在京城中再待下去呢！”</p>
李格非气若游丝，轻声道：“是，再待下去，再……”</p>
突然李格非眼睛一闭，再不说话了。</p>
李清照轻声叫了一下，道：“爹爹。”</p>
无人应答。</p>
李母也轻声叫了一下：“老爷。”</p>
无人应答。</p>
赵明诚尝试着道：“恩师。”</p>
还是无人应答。</p>
三人互相看看，突然大声哭泣，都是撕声裂肺喊叫起来。</p>
三个人均不相信，李格非一日之前还是身体好好的，怎么在短短时间之内，就会突然死亡呢？李清照更是忍受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盯着爹爹看，大声呼道：“爹爹。”</p>
李母也是朗声喊叫哭泣道：“老爷，老爷你醒一醒。”(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