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和相公二人互相对视,均无办法,只好相互抱头痛哭,停顿半晌,又与父母说了一些话,这才回到自己房间去,还是落泪不已,无法自控。</p>
赵明诚多日奔波,实在是累坏了,方才在与岳父母说话时,全凭精神头,一回到房间内,登时浑身无力,勉强沐浴更衣,快回到床上去,与娘子一同逗了逗孩子,还是困乏不忍,昏昏入睡。</p>
渐渐几日,李清照和赵明诚二人都是时时刻刻守候在孩子身旁,与他逗乐开玩笑,表面上嘻嘻哈哈,可是内心却都担心不已。</p>
又过几日,来到十月,已过了十月初始,却还是没有什么消息。李清照与相公说道:“是否皇上开恩,不对我们的孩子做什么惩罚了?”</p>
赵明诚点头,正欲同意娘子的话,可是一想到蔡小姐的来信,却还是难以相信,突然又摇头说道:“不是,明诚还是担心。已经是十月了,皇上下令,京城之内再不能有元佑后人。昨日蔡小姐又来了书信,与娘子说要千万小心。”</p>
李清照双目猛睁,疑惑道:“清照怎么不知道?”</p>
赵明诚停顿片刻,从怀中掏出书信来,与娘子道:“明诚怕娘子担心,因此没有立即告诉娘子。昨日明诚从德夫兄弟手中拿来的。我也知道,这事情是瞒不了你的,你看看吧。”</p>
李清照快些将书信一把抢了过来,打开来看,自头到尾,都是认真读了一读,读到后来,热泪又是撒出盈眶来,向下弯着嘴,与相公急道:“这该怎么办?朝廷已经下旨了,那我们的孩子会不会受到波及?”</p>
赵明诚摇头道:“这个明诚便不知道了,只是我们需做好准备。若真的不行,便将孩子送出去吧。”</p>
话未说完,赵明诚已经深深低下头来,哭泣了起来。</p>
李清照摇摇头。突然听闻孩子大哭了起来,忙又低下头去与孩子说道:“没事没事,母亲不会离开你的。”</p>
赵明诚将头扭转,看向窗外,大呼了一声。喘了一口粗气。</p>
次日清晨,李母过来敲门。</p>
李清照还在睡梦之中,却隐隐听闻母亲的敲门声,渐渐睁开眼睛,以为梦中响动。突然敲门声加大了,李清照这才知道是真的敲门声,忙揉了揉眼睛,下床来道:“来了。”</p>
赵明诚也起身来,看向外面,见娘子将房门打开。岳母快步进来了。</p>
李清照疑惑道:“大早晨的,母亲为何突然而来?”</p>
李母满脸惊慌,与女儿道:“母亲已经为孩子找到了人家。你们快准备准备。”</p>
李清照登时脸色变了,与母亲说道:“您说什么?”</p>
李母道:“快为孩子准备衣服,即刻将他送出去。”</p>
李清照忙伸手去拍了拍脑袋,面色还是惊讶,总觉得自己听错了话,与母亲道:“母亲,您说什么?”</p>
李母也是哭泣了出来,与清照道:“母亲知道。你舍不得孩子,可是事到如今,不得不将孩子送出去了。”</p>
赵明诚慌忙从床上下来,几欲摔倒。连鞋都没有穿好,只是踉踉跄跄,来到岳母身旁,问她道:“岳母说什么?难道是朝廷来人了吗?”</p>
李母摇头道:“朝廷并未来人,只是来了圣旨。”</p>
李清照与赵明诚二人一同惊讶道:“圣旨?”</p>
李母点头道:“京城来了圣旨,十分火急。蔡小姐又来了书信,要我们快做定夺。圣旨昨日已在路上,现在想必快到青州城内了。”</p>
李清照摇头说道:“这怎么可能呢?母亲说话好是突然,要清照如何能够一时接受?”</p>
李母急道:“你不接受也得接受。时间快要来不及了。蔡小姐今日清晨,又送来几封急信,方才德夫将书信送来与老爷看,老爷看了,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做了决定。清照,不要再犹豫了,将孩子送出去吧。若让圣上下了旨,我们要受到多大的惩罚,孩子究竟怎样,还都不知道呢!”</p>
此刻却听闻门外来人道:“夫人,小姐,赵相公,老爷已经准备了马车,要将孩子送出城去。时间来不及了。”</p>
李清照和赵明诚二人相互看了看,都是呆傻模样,仿佛将方才母亲的话置若耳畔之风,全然没有听到心里去。</p>
李清照一时没有缓过神来,连连摇头道:“不,不会的。怎么会呢?”</p>
赵明诚一脸无神,突然又苦笑了出来,与岳母道:“这是真的吗?昨日还是没有事情,怎么突然一大早的就要将孩子送出去?”</p>
突然又听闻来人道:“圣旨已到,就在城门之外。”</p>
李清照闻言,手中的手帕都掉落了,与那人道:“你瞧见了吗?”</p>
那下人道:“陆公子来报,说他看到了。”</p>
果然陆德夫一个健步过来,与众人道:“不好了,圣旨已经到了门口,我们都需出门迎接。传圣旨的人明明白白说了,要李家人接旨。”</p>
李母大惊,心里想道:“怎么会这么快?”</p>
双手突然伸过去,一把将清照的双手握住了,与她急道:“快些做决定,没有时间了。快给孩子收拾东西。”</p>
李清照嘴唇微张,连连摇头道:“不,我不相信。”</p>
陆德夫急道:“传圣旨的人就在城口,即将过来,他若来了,我们可就真的没有时间了。”</p>
“赵兄。”陆德夫冲着赵兄叫了一声。</p>
赵明诚怔怔呆傻,突然无力地回应了一声:“嗯?”随即便不再说话了。</p>
陆德夫急道:“快将孩子送走,若下了圣旨,我们便没有机会了。”</p>
突然又听闻有人来报:“那人已向着我们这边来了。”</p>
李清照喘了一口粗气,摇头哭泣,终于忍不住了,哆嗦着手,向后一看,连声泣道:“歇儿,你……”</p>
突然听闻门外有人高声叫喊:“李格非听旨。”</p>
声音之大,都已传入房间之内。可想那人多么急迫了。</p>
李母忙道:“让老身出去看看,替你们抵挡一阵。”</p>
李清照浑身停住了,双手也不再颤抖,忙过去将孩子抱起来。忍着悲痛道:“歇儿,你要好好的。”</p>
将眼睛一闭,便要出门去,却被相公拉扯住衣服,只听相公道:“让我再看一眼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