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记耳光响亮地打在那面孔扭曲的女人的脸颊上!
“我会让你们为今天的话付出沉重的代价。”
伴随着这记耳光,她的声音冰冷如铁,那句话仿佛不仅仅是对他们的宣判,也在提醒着她自己要谨记于心。
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病痛得面容憔悴的宣坚决不准她与水炽堂的人联系,而她更不能去联系承受了太多次大喜大悲的哥哥,只得把逸臣交给收留他们的大婶照顾,一边想方设法联系林叔叔,一边和那些渔村的村妇一起去珍珠加工场打工……
浓重的鱼腥味,熏得人作呕。工场里又脏又狭小,到处布满灰尘,往往要工作2个小时才能维系三个人生活的费用。
偶尔宣,逸臣,或她其中有人有一丁点的感冒,就捉襟见肘,穷得让人心生恐慌……
“妈咪……”
“妈咪……”
逸臣担忧关切的声声呼唤将她从恍惚地过去噩梦般的生活中唤醒。
正午的阳光透明而迷离,她呆呆地望着逸臣的面容,为什么,他稚嫩白晳地脸孔让她觉得他会变成天使飞走,慢慢地离她而去。
如果不是她当初身体那么虚弱,他又怎么会小灾小病不断?如果不是她笨得无可救药,那么他也能长得白白胖胖,不至于差点失去……
“妈咪,痛吗?……”
逸臣被她眼中陌生的空茫吓到了,他忍不住轻轻摇晃她的肩膀,离开那个小村庄前,乐婶拉着他的手哭哭啼啼,说要好好地听妈妈的话,长大后好好地孝顺她,妈妈为了他吃了很多苦。
“我没有!”
蓝雨低沉有力的声音把她从那片惨痛的光阴中拉回。
他眼神坚毅地看着她。虽然从她寥寥无几的话中还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无论任何时候,无论伤得多厉害,都绝对不会说出那种绝情得伤害她的话语!
紧张的声音扑进痛楚的溪耳边,她失神地望着阳光中的逸臣,忽然有种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许久许久以前,清俊高贵的小男孩,淡漠的问她,轻柔的语调透露出些微同情,那时她也是笑着,也是无尽的茫然和寂寥,翩跹如蝴蝶的雪花静静地环绕住他们的身形。
那是她幸福时光的开始吧。
“如果你确定没有,那些不再重要的话也不值得你再浪费精力去重新回想。”溪闭了下眼睛,神情从恍惚失神中渐渐淡静下来,“对不起,到用餐的时间了,我们要回去了。”
她抱住逸臣的身子,慢慢向家的大门走去,仿佛没有看到雨惊愕发怔的身影,她静静地抱着逸臣,走向温暖的家,走出他的视线。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一种寒冷突然将蓝雨从头到脚淹没!
就像六年前的那个痛彻心扉的夜晚,她没有回头,一点点眷念和犹豫也没有遗落,冰冷消失在黑夜里……
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了。
他掩去眼底的黯然神伤,望着她的眼神空荡荡的寂静,就像他早已被人丢弃的灵魂。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溪——”
蓝雨的面容隐藏在树荫的阴翳里,神情落寞黯然,他一步步走去,笔直向溪的方向走去。似乎整个世界只有她和小小的他两个人。走到她面前,蓝雨温柔而祈求地望着她。
“不要走,不要再次离我而去。”
他茫然失措地喃喃问着她,脑中有阵阵轰响的声音,恍如那一个月听到的漫天大雨,一切都狂乱而凄冷。
“我没有……没有说过任何想要忘记你的话……更不会去用言语去伤你的心……你一直喜欢他,所以…我们才要生离死别来结束?你已经和他在一起了,忘了我吗……”
忘了他吗……
他们才结婚不到半年,她和他就已经将他挤出爱的包围圈,不再给他一点点的位置……
就这样……
就算这样吧……
溪喉咙里隐约有腥气,好像是鲜血在翻涌一般。站在原地,她就像被风化的石头,只要轻轻的一阵风,便会化为灰尘被风吹散,浮于空气里。
阳光静静泻下。
星星点点的光芒无声地从树叶丛中跳着轻快的舞蹈。
“我不相信你了。”蓝雨的眼底一片僵凝,声音低沉,“所以你刚才说的话,我一律不信。”
她的睫毛微微一颤。
俊美的面孔上是轻渺迷人的笑意,他目光温柔,“你在气我对不对?刚刚说的话都不真真心的对不对?傻瓜溪,越来越爱撒谎……”
低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响,她忽然拧眉。
一只手轻轻地抚在了她的额头上。
然后,慢慢滑落,落在她颦起的眉间,轻抚平她微皱的眉头。
这时候——
柔软而微温的唇瞬间贴上了她的嘴唇。
惊天霹雳般,溪顿时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这并不是蜻蜓点水般的吻,也不是带着侵略热烈的吻。只是很长久很长久的,雨把自己的嘴唇轻轻贴在溪的嘴唇上。
只是怎么可以,只是,怎么可以这样?
她姣好的眉痛苦纠结地皱起——
溪忽然腾出一只手,尽全力推开雨,她大口地喘着气,黑白分明的眼睛充满惊慌失措的光芒,脚步不断地向后退去。她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惊惧。
“溪……”
“不要过来!”她急促地喊着,身体颤抖犹如秋风中的落叶,似乎是心中某种最真挚的情感忽然被人亵渎,让她如此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