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天刚朦朦亮时,溪就背着包出门了,慢慢地走到学校,沿着跑道散步有二个多小时。
7点半时,教学楼的灯亮起。
她小跑了半圈才折返回处于地势最高的建筑物。
今天是上次考试公布的日子,分数虽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未来,但目前来说可是优秀的象征,一定会有人欢喜有人忧啊。
樱花树下,溪静静的靠着略粗的树干,一幅守株待兔的样子。
早晨的雾水还未散去,气温偏低。
不到十五分钟,一股凉凉的气息从脖颈处溜进身体里,她打了个冷颤,只觉浑身凉溲溲的。
她不停地跺着脚,翘首以待的看向校门口的方向,似乎在等人。
太阳缓缓升高,金黄色的阳光洒照下来。
让人身上暖和了许多,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三五成群的学生陆陆续续地从大门口走进来,溪略微向前走了几步,伸长脖子想从同学们当中寻找腾子千的身影,却发现一个个的学生都朝那块让她憎恨无比的公告栏走去。
不消一会儿,巴掌大的地方挤满大堆的人,指手划脚的说着什么。
“啊,我进了全校前00名耶。”
“呜,完了,又得挨骂了。”
“挨骂还是小事,我们这些不及格的学生又得请家长,我老妈非杀了我不可。”
“……”
一会喜一会悲的火热讨论声,嘈杂得像在拍一部电视剧,各种面目的群众演员都有。
溪微微皱眉,好奇的走了过去。
一红一白的两张大纸形成鲜明的对比。
白榜上记录的是倒数00名的学生名单和总成绩,红色的字写得稍小。
红榜则完全相反,白色的字大而醒目,纸的最底下还写着几句鼓励性的话语。
第一名安晨满分
霍然地,一道闪亮的光芒直盯在白榜上那个人人羡慕不已的名字,溪微扬着头,唇边不自觉地露出愉快的微笑。
哥哥果然厉害耶!
她的目光往下移动,两个白色的字刹时让她骇然的瞪大眼睛。
迟溪满分
脑袋嗡嗡地作响,满世界的蜜蜂似乎都钻进了她的头颅,吵个不停。
她不是算好考80分,怎么也成第一名了?难道那天真是在生气,以致忘了只考80分这回事?怪不得当时考得很顺畅,因为不用想着故意出错嘛。
第二名尹丽风洛希
第三名腾子千林依然
第四名宁采儿
看到第四名时她没再看下去,原来大家都考得好,这样似乎也不错,她何苦要隐藏庐山真面目?
获悉了自己分数的同学慢慢的散开了,或欢喜或悔不当初。
空旷的广场上,几个身影缓步穿过。
“你今天怎么会来这么早?”
不知何时,她的身后多站了个人,他一如继往的白色套装渲得阳光暗淡了几许。
“早睡早起身体好啊!”
溪没有回头,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她表情郁闷的嘟着嘴,白皙的手指直指着白榜。
安晨困惑的看了看她,眼神淡淡的望向那两张榜单。
“哥哥,怎么办,我居然考得和你一样?”溪闷闷不乐地指着红榜上的名字,不知所措的垂着头。
“有什么不好?”安晨不以为意的反问,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他们两个不是都心知肚明吗?她为什么要这么不高兴?
“嗯,一点也不好。”溪鸡啄米似的点头,反感的说,“我讨厌第一名……以前她拼命教我学习,拿回那么多第一,她每次都捧着当宝。那时我就恨她,她怎么可以无视我这个活生生的人不关心?可是后来她才告诉我,她想让那些东西在她死后与她陪葬……”她悲切的说着,不争气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安晨心中一痛,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大早要提起以前的伤心事?
他们始终无法取代那个收养她的人是吗?
无论他们怎么弥补,她都忘不了……
“可是现在得到了又有什么用?她看不见了,再也不会在日记中写到我得第一名时她是多么的高兴……”溪难过地哽咽着说,双手死死地捂住眼睛。
“都过去了,不要再伤心,她会看得到的。”安晨皱了皱眉,心里涌上一股嫉妒的酸意,然而又被她难过的样子弄得心痛。
他拉下她遮着脸的手掌,望向瓦蓝瓦蓝的天空。
“哥哥,没有过去,我就是因为忘不了才回来的。”溪心痛如绞,抱着他的手臂,头垂得低低的。
“为什么我要那么坏?在她活着的时候没有陪在身边,还经常对她冷言冷语,呜……”她无限悔恨的哭着,纤长的睫毛轻颤动,透明的眼眸中出现隐隐的泪光。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你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安晨幽幽的说,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动作很轻很轻,轻得像是母亲在哄哭闹不停的婴儿睡觉。
空气似乎染上了忧伤。
低低柔柔的抚着黑色的长发。
他的手。
微凉的空气。
给了她不曾有过的悲伤。
溪的脸侧了侧,不经意瞥到采儿走到校门口了。她迅速地收起将要溢出的眼泪,伪装好自己的表情,头像装了弹簧似的猛地抬起。
“呵呵,哥哥,刚刚是不是很心疼我啊?”溪揶揄的笑着,用纸巾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痕,嘴角得意的上扬,一脸灿烂的笑容。
安晨怔然,被她这比翻书还快的变脸速度弄得一愣一愣的。
呆怔的神情让人乘虚而入,溪伸手大力地拍在他的肩膀上。
“真是可爱的傻哥哥!连被我骗了都不知道……”她嘲笑的说,语气让人又气又恼。
她厚着脸皮无限憧憬的眨着眼睛,天真的说道“看来我去入演艺圈当演员也不会差到哪去,真是个无所不能的天才啊!到时那些个影后都得靠边站,世界唯我独尊……”
安晨的目光停留在她的眼睛上,赌气般的冷冷说道“骗我还是骗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溪夸张的表情不易让人察觉的僵滞了一下,但又马上极尽坦坦荡荡。
“你忘了?那天我说以后要欺负哥哥,当然得覆行承诺啊!”她振振有词的说,肩膀很没劲的耸了耸,“但没想到你那么容易上当,让我都还没充分发挥出我的表演天份,下次哥哥可得心肠硬点,免得被我骗得惨兮兮的。”
安晨看着溪胡编乱造的自恋样子,心头忽然一阵火起,对着她的侧身,愤怒地喊出声来。
“你真的是白痴吗?为什么要欺骗关心你的人?你知不知道骗别人的时候伤得最深的那个人是你,你在惩罚自己的过错……”
倏忽地。
溪的眼睛黯淡无光,仿若一潭处于低洼地带的死水,围在一个狭小的圆圈里无法流动,独自腐烂发着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