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重,弥漫着冰冷的气息。
他的睫毛兀自挥动着冰澈的空气,轻轻的抖动,声音低哑,“你不会懂,当年我眼睁睁看着爷爷一夜之间苍老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可是我不能在他面前哭,而你呢?为什么不早点出现,我们找遍了加拿大,你难道就没看到寻人启事吗?”
溪晶莹的瞳仁里闪过丝清明。她记得十岁时,雨曾拿来张报纸给她看那上面的婴儿照,被她不屑一顾的弃之一旁。
可是那能怪她吗?
那时的她正在筑造自己的围墙,阻挡外人的入侵。而且,她又是那样的憎恨这个世界,一心想着就算有亲人也不想认。
“你可以不要再伤心了吗?”溪心里的那根偏执的坚持‘蹬’的一声断裂,眼睛黯淡。
她看着他。
她知道他在哭,眼泪一定像花一样朵朵绽放,伤心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漫。
听着他的话像落在心上的灰尘慢慢抖落,看着它静静的漂浮在空气中。
溪心脏抽紧,面色却如常,一种暗涛汹涌的平静。
“哥哥不会再失去了,我保证,只要你敞开心怀就好了。”她用一种清晰的声线说,像在赌咒。
安晨抬起头,看着她清澄的眼睛,笑中带伤。
“溪是个大坏蛋!世界上最坏的坏蛋!”
溪双手拢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对着远方的大山大喊着。
她偏头对他说“哥哥想骂就骂吧,骂完了就不许再想以前的事了。”
安晨仰起脸,看到缕缕阳光中飞舞的细细灰尘沉默不语。
“哎呀,下次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以后我可是会欺负哥哥的,但你决不允许欺负我。”溪威胁性的规劝他,边霸道的说,边拉起他的手再次大喊“坏蛋溪回来了,你们看到了吗?”
声声。
生生。
呐喊声回荡在两个人的耳边。
太阳默默无声,清亮的声音消散在对面的山谷里去了。
“快喊啊,过期作废哦。”她调皮的眨着眼睛,满脸的期待。
“我才不要做疯子。”安晨重重的拍了下她的头,脸上的笑容却像是风吹起的涟漪,扩散开去。
“哥哥,如果你忘不了那件事,那我们就离开这里,跟我回加拿大好不好?”溪的声音低下来,目光炯炯的望着他。
他僵硬的看着她,心一下就冻结住。
她想回去,回到那个陪了她十多年的男孩身边吗?
“溪想回去了吗?你爱那个地方是吗?还有……”冷硬的声音,尾音微微的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溪怔了下,意识到他眼睛里的害怕失去,她凝望着天边,不予否定他的推想,略带伤感的说“嗯,我爱那个地方,虽然它有时很冷很冷。”
安晨的眼神倏忽一暗,心似冷得再无回转。
气氛又像僵持了下来。
可是——
她不会允许他再沉溺在痛苦的深渊。
溪缓缓地伸出手,一直伸到他额前才停住,然后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拂开挡住他眼眸的碎发。
“哥哥,你在担心什么呢?溪不会再丢下你们不管,我想回去,但也只是想和你们一起回去,以后不管到哪,我都想有你们在身边。”
阳光洒了一身,空气里凝聚着无数的水分,异常美好。
安晨抬头看,阳光被树叶剪碎照射进他的瞳孔。
不该奢求太多,对吗?
也许这样已足够。
他很牵强的笑,眉毛头发都起了涟漪,虽然不够波澜壮阔。
但那清浅的笑容——
令天空中那一轮发出炙热光芒的太阳都失了色。
溪认真而固执的眼光放在他身上。
柔和的金色光芒洒落在他白衬衣上,晕出淡淡的光圈。
他们抬头看天空,多晴朗的日子,那些云朵看上去真的很像棉花,透着微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