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这时候显示出卓越的战略眼光,只见他对陈秋铭道:“这十万大军,这几乎是朱温能调动的全部机动军队,现在全军覆没,使得梁军与我军的实力一下子调转过来了,现在我强敌弱,若是我率骑兵南下,短时间内必然能搅得朱温的地盘天翻地覆!”
陈秋铭却道:“仅凭你手上的骑兵,若是你能利用好骑兵的优势,短时间内确实能让梁军焦头烂额,但长期来看,你最多能掠夺一点财富,对双方的争斗并不能造成太大的影响。”
“晋国与两国,想要真正吞并对方,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不是一两场战争能够决定的,拼到最后拼的还是综合国力。”
李存勖显然没听过“综合国力”这个词,虚心问道:“陈兄,什么是综合国力?”
陈秋铭答道:“评价一个国家强盛还是虚弱,有哪些因素?人口、钱粮、军力甚至文化底蕴等等诸多因素综合起来,就叫综合国力。”
“按现在的实力对比,哪怕今夜梁国损失十万大军,但无论是人口还是钱粮这些战争潜力,梁国依然还是晋国之上,何况梁国的文化底蕴远远在晋国之上,所以,想要真正吞并梁国,首先必须先让晋国强大起来。”
李存勖继续请教:“陈兄,那如何才能让晋国强盛起来呢?”
陈秋铭叹口气道:“这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办成,但目前晋国最大的短板,就是缺少文教,整个晋国有能力的文官,也屈指可数,多数地方的治理,居然靠各路节度使这类的军官,短时间无所谓,时间一长,必然要出问题,若想要长治久安,必须实行军政分离。”
“文官负责帮忙治理整个国家和地方,军官负责对外战争,各司其职,互不干涉,文武均衡才是强国之道。另外现在你还不是晋国君王,很多事你也不能做主,等你真正能做主的时候再说吧。”
陈秋铭的这番说辞极大的震撼了李存勖,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李存勖也接触过很多有本事之人,但能给李存勖造成这么大的震撼和启发的却绝无仅有。
加上这场战争中陈秋铭展现出的卓越军事才华,更是坚定了李存勖想要将陈秋铭长期留在身边的决心,趁机说道:“陈兄之才旷古绝今,亚子佩服,我之为人这几日你也有所了解,亚子只求陈秋铭考虑一下,能否长期留下来帮我?”
陈秋铭哑然失笑,道:“我哪有什么才华。你我相识也算投缘,另外我也恰巧看朱温不爽,所以才会帮你。但秋铭闲云野鹤惯了,受不了朝堂的约束,更不要说留下来与你共谋大事,过几日有了师傅的消息,秋铭肯定是要告辞的。”
李存勖还待再劝,陈秋铭直接岔开话题,开始左右其他,但陈秋铭明显低估了李存勖的决心,也低估了李存勖脸皮的厚度,在接下来的几天,只要一有时机,李存勖就苦苦哀求,搞得陈秋铭很是头疼。
又过了几日,李存勖收到飞鸽回报,上面记载着薛洋的消息。李存勖看完以后心里变成一团乱麻,既想立即交给陈秋铭,又担心陈秋铭看完之后立即远去,心情复杂之极。
挣扎了片刻之后,李存勖还是转身向陈秋铭的帐篷走去。
见到陈秋铭,李存勖一边递过信条,一边说道:“刚接到的飞鸽传书,半月之前薛洋前辈在成都府出现过,而后似乎去了岭南。”
陈秋铭看完后就放心了,他之所以想找薛洋,就是太久没收到薛洋的消息,有点担心罢了。现在见到师傅再次显露踪迹,明显放心许多,却不知薛洋去岭南,是为了寻他。
陈秋铭冲着李存勖抱拳诚恳道:“多谢李兄!”
李存勖惭愧道:“你帮我建立不世功勋,我可跟你说过半个谢字?区区小事,不过举手之劳,你还道谢,着实让亚子羞愧难当。”
陈秋铭有了师傅的消息,心情愉快了不少,笑道:“一码归一码,不过你我之间,确实没必要太过客套,还有好酒没有,今夜共谋一醉如何?”
李存勖苦笑道:“好酒当然有,但亚子担心,喝完之后,明日你便会离去。不瞒你说,刚才我接到信鸽的时候,还有过犹豫,害怕你看完之后立即就要走。不过就算再害怕与你分别,我还是立即将信拿来给你。”
李存勖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陈秋铭内心一阵感动。
叹了一口气,陈秋铭也说出了肺腑之言:“李兄光明磊落,也有枭雄之资,日后必能成就一番事业。但你的志向仅仅是打败朱温、光复唐室江山,却没有一统天下的凌云壮志,更没有解救万名于水火的使命担当。”
“虽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但一个人能走多远,还要看他有多大的志向。若是你打败朱温之后,便开始懈怠甚至停滞不前,便开始享乐,那你能取代朱温别人同样也能取代你。言尽于此,李兄自己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