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以为她已经释然。于是上前坐在她的身侧,执她的手道:“这回你过于辛劳,须得好好调理。”
沈珍珠笑着点头,目光幽静。李俶来揽她腰肢,她恍若不觉,略侧过身子,慢慢的又合目斜倚到枕上。李俶只当她又乏了,正要拉过锦被为她盖上,却听她轻声说道:“长安真冷啊!”他微感奇怪,她这话甚是没头没脑,于是随口笑答道:“那是自然,今年也不算顶冷的,我跟你说,我冠礼那年啊,长安一场雪,有……”
话未说完,沈珍珠已说道:“近来我总觉身子不适,想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听说洛阳冬天比长安好过,我想带适儿到洛阳去住一段时日,可好?”
李俶微有诧异,拨开她鬓前一缕碎发,沉吟思索良久,才说道:“这样也好,洛阳地气暖和,对你的身子有好处,我也知你在这宫中住得不快活,与适儿出去散散心也不错。不过,须得等上皇回京后才好启程。”
沈珍珠点头不语。
李俶又道:“我必会多抽时机,去洛阳看你们母子。”说话间,已俯身贴近沈珍珠面靥,轻轻落下一吻,低声道:“为何不问我薛嵩之事结果?”
沈珍珠在鼻息间吟出一个“嗯”字,转过身子背向李俶,再不作声。李俶以为她已要睡着了,乃自言自语道:“可惜薛嵩正要说出主使诬蔑我之人是谁时,突遭暗算而死,我们功败垂成。可惜,可惜。”
因上皇回朝在即,李俶渐渐的更加繁忙,每日里连沈珍珠都难能见上一面,偶尔去看她一回,总是神色倦怠,罕少与他说话。李俶并未格外留意,只以为沈珍珠精神不济。
那日严明护送薛嵩至大明宫后,薛嵩果真当场翻供,当着肃宗之面,在大殿上直言道有人以性命相逼,胁迫他诬蔑广平王殿下,今日他自知有错,决意揭露出幕后主使的真面目。然而,正当他准备说出主使之人姓名时,有人躲避于大殿梁上,以剧毒银针将薛嵩当场刺杀身亡。这薛嵩一生为利而奔波,最终死于非命,薛鸿现亦只能救他一时,不能救他一世。
虽然如此,李俶谋篡弑君的罪名已被当场解除。更有利者,薛嵩当时虽未能说出主使之人的姓名,然而他中毒针之时,手正指着殿上一人。
这被他指向之人,正是独孤镜!
其实当时独孤镜与张淑妃正立于一处,相距极近,谁也说不清薛嵩要指向的人,到底是哪一位。只是此际李泌与李俶乘胜追击、咄咄相逼,张淑妃无奈之下忙道“薛嵩指的是独孤镜”。虽说以“一指”定罪过于荒唐,独孤镜狂呼冤枉不止,然而事关重大,肃宗立即下旨将独孤镜收入大理狱严加讯问。以刑部侍郎冯翌之能,一入大理狱,独孤镜这条命,已十去八九。
这一仗,李俶终究不是无功而返。
十二月初四,上皇终于回返长安,肃宗亲自率诸皇子、大臣等赴咸阳迎接,自是一番浩大礼仪。其后,上皇驾临含元殿抚慰百官,从此居于兴庆宫。沈珍珠感念昔日玄宗与高力士恩德,多番进入兴庆宫请安问候,玄宗见过她,甚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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