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伦笑了笑,对杨廷桢说:“老百姓都知道,你杨知县来我们昆山两年,刮了两年的地皮,地皮被刮低了三尺,站在昆山的土地上,抬头看天,天已经高出了三尺……”周伦还想说下去,知县旁边的官差就把他打断了,官差说:“今天是县老爷的大寿,休得在县老爷爷面前血口喷人!”
不过,杨廷桢的反应跟他身边的官差不同,他没有被激怒,脸上还挂着奸笑。杨廷桢笑着制止了那个官差,他对周伦说:“本老爷今天高兴,不跟小人计较,天高三尺也好,地低三尺也好,都没有关系。横竖你也给老爷送了寿礼,这就好,这就好,只是,我实在弄不明白,你怎么不送块木匾而送了块石碑呢?”周伦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说:“我也想送木匾,甚至还想送铜钱,可是我一贫如洗,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送,只有这石碑了。”周伦说他是一个生意人,在异乡做生意,因为被人骗了钱财,落得个倾家荡产,几十年的辛辛苦苦换来了了这样的结果,他痛苦得一夜之间白了头发,而他老婆更是想不通,气急攻心一下子就撒手离开了人间。
后来,在一些街坊邻居的接济、帮助下,他好不容易把老婆的灵柩运了回来,埋在了祖坟上,在把老婆埋葬了以后,他就听到别人传过来的口信,说是要给县太爷送寿礼。因为自己已经是两手空空,只在墓地边上剩下一块没有用掉的石碑,于是,他就让石匠在石碑上刻了几个字,今日抬过来送给老爷,算是表示自己的一番心意。在周伦讲到“墓碑”这样的话的时候,杨廷桢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终于忍不住发作了起来。“你竟然把这样的碑拿来送我!你竟然用这样恶毒的手段来咒骂我!你竟然……”杨廷桢耍起了县太爷的威风,他走回到公案前,抓起惊堂木狠狠地拍了一下,指着周伦大声吼叫道:“来人,把他拿下来!”大堂上的官差听见杨知县的吼叫便立即围拢了过来,张牙舞爪地就要把周伦往地上按。
就在这时,跟周伦一起过来的乡邻早已经团团围住了周伦,把他保护在一群人的里面,一个乡邻从背着的布包里取出周伦的官服,抖开来,在周伦的胸前比试了一下,对杨廷桢说:“你们看看清楚,他可是刑部尚书周大人!”刚才还像狼狗一样要扑向周伦的官差立即被震慑住了,他们顾不上还愣在一边的杨廷桢,吓得一个个跪倒在地全身颤抖着叫饶起来:“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大人饶了我们吧!”而刚才还气焰嚣张的杨廷桢,也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像是个死人一样,杨廷桢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睛发花,头脑发晕,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他的身体开始摇晃,开始颤栗,他有点站不住了,他伸出手去,努力扶住公案,可双手抖动得怎么也没法扶住桌子,他便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几个乡邻护着周伦到屏风后面换上官服,戴上官帽,然后重新来到大堂之上,周伦坐在公案前,坐在杨廷桢平日里坐的那个太师椅上,拍起惊堂木,开始审讯起这个作恶多端的贪官了,把这个知县的祝寿改成了一场审案了。
后来,周伦查实了昆山知县杨廷桢确实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坏家伙,查明了他勾结地痞流氓所犯下的好几桩命案,然后处决了杨廷桢和那几个地痞流氓,为昆山的老百姓除了大害。周伦送碑等事情后来就在陆家、昆山等地口口相传流传了下来,至今,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能够娓娓道来,那些从他们祖辈那里听来的周伦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