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又起,夜色凝。
一缕轻轻的笛音从窗外飘入,钻入江言的耳孔。
笛声幽幽澈澈,如一片轻叶,随风飘零。
寄托愁思缕缕,惹人黯然销魂。
吹笛者似乎要将自己一腔心血倾注,让埋在内心最深处的哀愁与悲痛在这无人的深夜得到些许释放。
江言凝神倾听片刻,不由起身披上外衣,走出帐篷,循着笛声往营地外走去。
他来到北边小树林后的土坡前,看到一个白衫女子背对自己,坐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正低首吹奏着凄迷的曲调。
她吹得入神,连身后有人接近都未察觉,单薄的衣衫被夜风吹得凌乱。
那消瘦的背影让人怀疑,如果风再大一点,是否会将她吹下山坡?
江言聆听许久,待她一曲将歇,轻轻咳嗽一声,开口道:“这么晚了,姑娘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吹笛子?”
女子这才发现背后有人,身子微微一抖,迅速戴上面纱,只露出一双如烟似雾的眼眸,带着些许凄迷之色,转过头看着江言。
“同行好几天,还不知道姑娘的芳名,姑娘可否赐教?”
女子不说话,只定定瞧着江言。
她右手拿着笛子垂在背后,五根手指不觉攥得发白。
“姑娘一定是怪我唐突了。”江言目光落在女子面纱上,注视良久,道,“其实,当初第一眼看到姑娘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眼熟,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姑娘可否摘下面纱,让我一睹真容?”
女子似乎因这句话受到了惊吓,往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身后就是山坡,一脚踩到空处,“啊”的一声惊叫往后跌去。
江言急跨一步上前,伸手在她后背轻轻一托,扶着她重新站稳,温煦说道:“姑娘不必惊慌,如果实在不方便,那就算了。”
女子却不领他的情,剧烈挣扎几下,躲开他的手臂,眼瞅着那支脱手往坡下滚去的翠绿长笛,目中流露出痛惜之色。
江言也瞧见那支越滚越远的笛子,道:“姑娘别急,我去把它捡回来。”
他脚下一点,轻巧地跃下半坡,俯身展臂,五指一捞,便将那支笛子抄入手中。
而后他另一只手掌在地上轻轻一拍,身子飘飞而起,紧接着脚尖踩过另一根枯枝,身形好像没有重量似的凌空连纵两丈,回到女子面前。
女子瞧着他一系列飘逸如风的身法纵跃,心头暗暗震骇,微微垂下头颅,假装瞧着自己脚尖。
江言用衣袖拂去笛子上的尘土,递还给女子,笑道:“刚才我听姑娘吹笛,曲调中多是悲切凝涩之意,十分凄苦,想必有烦心事……”
女子没等江言说完,就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一声不吭地快步离开了。
江言尴尬地望着她背影,心里迷惑她为何是这种反应?看她那样子,莫非从前跟本少侠结下过仇怨?
女子脚步匆匆,低头看着手中笛子,双眼好像笼罩着一层烟雾,面纱下表情无比怨毒。
她快步走回帐内,掏出手帕来在笛子上擦了又擦,仍觉得十分恶心,咬牙切齿地道:“竟然拿你的脏手碰我爹的笛子……”
月过中天,草地上的露气渐渐重了。
江言在山坡前独自站了半晌,借着夜风平息浮躁的心绪,忽然听见背后几声咳嗽,何半仙拨开枝叶走了过来。
“少侠一个人赏月,真是好雅兴。”
江言微笑道:“道长不也没睡吗?”
“贫道今晚轮值守夜,所以只能在外面吹风,哈哈,比不得江少侠雅兴啊!”
江言随口问道:“现在还在森林外围,应该没什么异常吧?”
何半仙在他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来,叹了一口气,道:“上半夜星象异变,银汉震动,好几颗流星划过夜空,璀璨夺目。隐约听见东南方向金钟阵阵,梵音唱响,令人心神俱颤。我想大概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也许有仙佛级数的大人物在交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