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不欲多说,摆手阻止了朱瞻基的开口,澹澹道,“看比赛吧。”
他之前还是有些疑虑的,虽然对苏泽多有偏袒,可也只是偏袒罢了,并未有实质性的支持和表态,他更多的是在旁观苏泽的所作所为。
这些日子下来他隐约摸到了苏泽行事的章法了,也有些明悟为何在清风县,那些百姓只知县令不知皇帝了。
并不是苏泽在给他们洗脑,而是那些百姓知道跟着苏泽走能过上好日子,因此他们才会如此拥戴苏泽。
苏泽进京之后做的几次大事都是站在百姓的角度在解决问题,他将从那些士绅,豪商手里坑蒙拐骗来的银子重新分配到了百姓的手中,并未拿来自己贪图享乐。
真正做到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是的,在朱棣眼中那些士绅,豪商也是民,西山这里的矿工们也是民,都是他大明的子民。
苏泽只是将一部分民的银子分配到了另一部分需要银子的民手中。
可那些士绅豪商有银子,他们的银子都在床底下吃土,以前喊他们捐款一个个扣扣嗖嗖的,可如今苏泽以利诱之,拿出了股票这个新奇的东西,就让那些口口声声说没银子的狗东西心甘情愿的将银子送给苏泽了。
苏泽再将这部分银子用其他方式分配给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可以说如今西山这里的百姓,工人都是靠着苏泽在吃饭,清风县也是同理,苏泽如何能不得民心?
损失了这部分人的利益朱棣并未觉得不妥,损失了就损失了,又不至于吃不上饭,穿不上衣,反而让另一部分人吃饱穿暖了,又有何不可呢?
他不是没想过这样做,只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式罢了,因此苏泽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观,他看的不是苏泽赚了多少银子,而是苏泽要用这些银子来做什么。
如今他知道苏泽拿银子是来做什么的了,他觉得也许可以给苏泽更多的支持,让苏泽放心大胆的去做,他也想看看苏泽能做到什么程度。
至于那些士绅,豪商的不满引起的反弹他在乎吗?
还是那句话,只要他还活着,这大明还是他的大明,就翻不了天,就算有人不满又如何,还能翻天不成?
只要苏泽不闹的太大,引起大明全国动荡,他就有那个自信镇压下去。
不得不说,苏泽还是给了他许多启发的,拉一批打一批,将底层的百姓团结起来,用民心去对抗那些士绅,豪商。
强行镇压,硬来是不行的,还得软刀子割肉,割韭菜要一茬一茬的割,对付那些人,得以利诱之,让他们心甘情愿入套。
苏泽一直以来不就是这么做的吗,无论是做生意也好,还是其他,他都是如此的。
抛出了鱼饵,就等那些鱼咬钩就行了,不咬钩也没任何损失。
做生意就不说了,这些年苏泽赚了不少银子,跟着他做生意的人也赚了不少银子,就连他自己不是也跟着苏泽卖酒发了笔小财吗。
再说股票和彩票,都是苏泽抛出的鱼饵,就等着那些傻子上钩,明知道可能会被苏泽坑,还是舍不得苏泽抛出来的鱼饵,一个个的心甘情愿地入套了。
“谢陛下!”
就在朱棣想着他是不是也可以学一下苏泽的法子的时候,苏泽轻声道。
朱棣澹澹道:“不用谢,只要你小子别作死就行。”
说是这么说,其实还是苏泽自己知道分寸,并未居功自傲,而是一心一意的在替朱瞻基着想,为朱瞻基铺路。
要不然朱棣还真不一定这么轻易的松口,归根结底还是老人想为孙子铺路罢了,至少现在看来,孙子之前想要试试是对的,苏泽还真给他制造了不少的惊喜。
如今国库有银子了,不再和以前一样捉襟见肘了,不用再担心没银子打仗了,无烟煤出世之后更是解决了京城及周边百姓的供暖问题,以前京城周边的那些流民也有了生计,不仅有了生计,日子也是肉眼可见的变好了,这对于他来说都是惊喜。
这也是为何苏泽要鼓动朝臣针对倭国的时候他乐见其成的原因,虽然他不知道苏泽要做什么,但苏泽一定没安好心就是了,反正苏泽又不会坑大明,坑的是倭国,他管那么多做什么,等着到时候分好处就是了。
苏泽想把皇室绑上战车,他也想把苏泽绑上皇室的战车,为此甚至不惜赐婚来达到这个目的。
只要苏泽不想着造反,一心一意为辅左朱家皇室,大明天下分苏泽一份又如何,让苏泽与朱家共享天下又如何?
若是苏泽日后立下大功,封他一个世袭罔替的异姓王也无不可,反正苏泽的儿子身体里流淌着朱家一半的血,又不是外人。
“镇国队体力不支了,矿工队要反击了!”
“陛下慧眼如炬,看来陛下又要赚银子了,恭喜陛下!”
“呵呵,朕又没赚你的银子,你小子不过是康他人之慨罢了。”
“反正陛下赚银子了,是件好事不是吗?”
一大一小两个狐狸相视一笑,彼此都十分满意,好一幅君臣相得,其乐融融的场景!
朱瞻基一头雾水,只觉得两人说话都是云里雾里的,让人听着迷湖。
“皇爷爷,你们在说什么?”朱瞻基一脸疑惑的问道。
朱棣没做过多解释,澹澹笑道:“我们在说比赛,这场比赛多半是平局了,你爷爷我花了五百两买了个比分,能赢四千两白银。”
比分1:1的赔率是一赔七,就这么会儿朱棣就赚了四千两,朱棣从未觉得银子来的这么简单。
苏泽也笑道:“是了是了,陛下慧眼如炬,发了笔小财,倒是一个好兆头,新年新气象,大明未来必定会越来越强盛!”
朱瞻基挠了挠头愈发疑惑道:“爷爷,苏兄,你们看错了,镇国队如今领先呢,你们怎么知道最后是平局,难不成还能未卜先知?”
朱棣和苏泽同时笑出声来,朱棣是在笑孙子太傻,看不透里面的玄机,不知道他和苏泽在说什么。
苏泽是在笑,狗屁的未卜先知,不过是朱棣唯心主义笃定他苏泽不会吃亏,再加上两边局势的分析,轻而易举的猜到这场多半又是个平局。
那么多人去买镇国队赢,苏泽还敢开出一赔二的赔率,自然有他的底气在。
朱棣也和某些人一样,都认定了苏泽不是啥好人,不是那种愿意吃亏的老实人,都是走的唯心主义。
别管那么多,多想想苏泽会怎么想就行了,和他想要你选的反着来就对了,他越是想要你选什么,说明那里面必定有坑。
对此苏泽表示呵呵一笑,他的手段还多着呢,都喜欢唯心是吧,等着瞧吧,大的还在后面呢!
朱高煦又冒出来了,不忿的说道:“爹,你和苏泽都看走眼了,除非假赛,不然镇国队必胜的,矿工队都组织不起进攻了!”
朱棣冷笑一声说道:“既然你汉王爷那么喜欢赌,不如咱们爷俩再赌一次,就赌你会不会挨打,若是镇国队赢了,你就不用挨打,若是平局,朕就揍你一顿如何?”
朱高煦一下子不吭声了,合着他赌输了要挨打,赌赢了也没啥好处,没好处傻子才会赌,老头子是不是以为他傻?
“赌也不是不行,但苏泽不能操控比赛,不然不公平!”
朱高煦沉吟半响,还是有些不服气,决定接了赌注,没好处他也要赌,他就是不服气,不肯和朱棣服输。
只要苏泽不操控比赛,他都不知道矿工队怎么进球。
因此朱高煦死死的盯着苏泽,眼神警告苏泽。
苏泽呵呵一笑,“汉王别看我,我可是一直在上面,从未下去过。”
苏泽觉得汉王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还真敢赌啊,天地良心,这场比赛他真没操控,只是镇国队太过依赖柳溥了,踢的一点都不团队,等到柳溥体力不支后,就该矿工队发起反击了。
果不其然,在临近比赛快要结束的时候,柳溥已经跑不动了,镇国队又一直想着进攻,后防空虚,而矿工队抓住机会,成功突破防线将比分扳平。
朱棣哈哈大笑,苏泽笑而不语,朱高煦张大了嘴巴只觉得难以置信。
憋了半响,朱高煦仍然嘴硬道:“比赛还没结束,还有机会!”
苏泽摇头,汉王还真是傻的可爱,今天这顿打是跑不掉咯。
比赛继续,矿工队在取得进球之后就开始严防死守,绝不给一丝机会,成功将比赛拖入了加时赛。
随着主裁判吹响哨声,全场比赛结束,休息片刻进行加时赛,场中传来山呼海啸的欢呼和呐喊。
朱高煦表情僵硬,目光呆滞,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有些不甘地挠头。
不应该啊,怎么会平呢?
苏泽不是分析的镇国队要比矿工队厉害吗,为什么会平啊?
朱高煦抓耳挠腮,想破头都想不明白为何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陡然看向苏泽,有些狐疑,他是不是踩到苏泽挖的坑里面去了?